想到這,江翎瑜吃力地拽了拽唐煦遙的袖管,引得他湊上來,耳骨快要貼在江翎瑜唇瓣上,生怕聽不清:“夫人,怎么了?”
“讓他走吧,”江翎瑜虛聲說,“我有話,咳私下跟你說?!?/p>
“好好,夫人慢些,”唐煦遙見美人咳嗽,騰出一只手給他捋捋心口,順勢抬頭望著莫羨,“你去吧,有勞你辛苦傳信過來,爵爺身子不適,得靜養(yǎng)了?!?/p>
莫羨忙拱手稱是,這就出去了,朱太醫(yī)也覺得伺候得差不多了,起身收拾藥箱:“我見兩位大人要歇息,這就告退了,病肯定是穩(wěn)住了,切記,到明日一早都不能用膳飲水,飲酒傷胃,柱國大人本就腹疾纏身,此舉無疑雪上加霜了,將軍,照顧大人要格外仔細(xì)?!?/p>
“住下吧,這下雪路滑,加之我夫人情形不好,我不算懂醫(yī),擔(dān)心得緊,要是我夫人晚上再嘔吐,你也好早些過來?!?/p>
唐煦遙吩咐江玉去找客房,挽留朱太醫(yī):“府中客房頗多,讓我的管家?guī)е氵x一間就是,要是介意明日一早不好回去復(fù)命,我?guī)椭f幾句好話就是,你莫擔(dān)心。”
朱太醫(yī)自然愿意,這等華府,處處陳設(shè)豪奢,想必住起來分外舒服,又免于披著雨雪回宮忙碌,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宮中情形復(fù)雜,貿(mào)然回去,說錯了話,是要掉腦袋的。
朱太醫(yī)臨走前摸了摸江翎瑜的肚子,生怕他腹中長出腫物,礙著他折騰這么久了,也不敢用力觸診,除了些必要的臟腑要摸清楚,要將指頭按進(jìn)去,剩下的地方都是放輕了手勁的,即使這樣,還是疼得江翎瑜不住皺眉,在唐煦遙懷里溫嚀,大半是在說肚子疼。
跟著唐禮去客房時,朱太醫(yī)又想,江翎瑜喝酒胃痛不能赴宴,其實是帶著唐煦遙躲過一死,何其有福之人,自己僅僅是進(jìn)了他居住的府邸,也逃過橫禍,江翎瑜真是洪福齊天,哪怕只碰分毫,都足以在這多變的官場之中保全自己。
果真當(dāng)初沒賭錯人。
人都走了,屋里清凈,江翎瑜唇角時不時冒出些鮮血,唐煦遙悉心幫他擦干凈,像抱嬰兒一樣哄著拍著的,柔聲與他說:“夫人睡一會吧,養(yǎng)身子呢?!?/p>
“你很會抱嬰兒,”美人啞聲笑笑,“喜歡孩子嗎?”
“沒有,”唐煦遙順手將被子拿來,一手摟著美人軟透了的身子骨,另一只手則慢慢地把他裹進(jìn)這些柔軟的棉花里,“你剛生下來不久,我就是這樣抱你的?!?/p>
美人握著唐煦遙的手,費力地往懷里拽,想讓他揉肚子,實在喜歡他灼熱的掌心,能安撫腹中劇痛的腸胃,待他真揉著了,江翎瑜虛聲問:“那抱我的時候,你在想什么?”
“說也奇怪,夫人,從前的許多事我都不記得了,做那些夢回憶起來,也是都是覺得朦朦朧朧,不大真實,”唐煦遙柔聲輕笑,“唯獨我抱著還是嬰兒時的你,再夢到,覺得那么深刻,好像就是昨天才發(fā)生的事,我當(dāng)時想,你肉嘟嘟的,身子雪白,眼睛很大,才是嬰孩就那么漂亮,長大得成什么樣了,這時你就沖著我笑,伸出手要摟我的脖子,我又想,他們抱你就哭,唯獨我抱就笑,也許是真的有緣分,要是能一起長大該多好?!?/p>
“終是得償所愿,”江翎瑜輕扯唇角,唇瓣上還殘存些血跡,看著很是鮮紅,襯得他面容更加蒼白慘淡,“你我,成婚了?!?/p>
“嗯,”唐煦遙低頭將唇瓣貼在美人額頭上,停了好一陣子,這個吻很長,再說話時,聲息有些哽咽,“成婚了。”
“我的好乖乖,不哭,”美人硬撐著哄著唐煦遙,“我不喝酒了還不成么?”
“成,
”唐煦遙把懷里的江翎瑜摟得很緊,“下次聽大夫的話好不好?”
“好,我聽,我聽,乖乖別難過。”江翎瑜很想睡,困得說話直拉長音,可臟腑疼痛,也睡不著,又要啞著嗓子跟唐煦遙討論案情,這就是刑部尚書干出來的的臭毛病,哪怕案子不是江翎瑜接手,也得反復(fù)推敲,閑著不辦案就就不行,渾身難受。
“你猜,”江翎瑜問唐煦遙,“是誰給咱倆下毒。”
唐煦遙很不可思議:“夫人,你這天機(jī)神算,又推敲到內(nèi)情了?”
經(jīng)歷火災(zāi)一事,陰差陽錯保命之后,江翎瑜現(xiàn)在再提避開的險境時,覺得稀松平常了,因為死亡如影隨形,習(xí)慣了,顯得極為平和:“嗯,我知道這毒是什么人投的,或者說,我知道到底是誰想置你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