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3頁）

想想也是倒霉，午飯時候不舒服，聽了王阿姨的建議去樓下買了試紙，一測果然懷孕了，她害怕到不行，只想趁所有人都沒發(fā)現(xiàn)之前把孩子打掉，于是請了半天假去了醫(yī)院。

一開始很順利，今天手術(shù)不多她又著急，醫(yī)生直接給安排到了下午四點，可偏偏下樓繳費的時候，碰到了陪小姨來看病的媽媽。

她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手里的繳費單就被奪走，在看清項目后媽媽就瘋了，連著幾巴掌扇到她臉上，然后破口大罵，把她抓回了家。

這兩個月發(fā)生的事，她對家里只字未提，根本不敢提。

對她而言，家從來都不是避風(fēng)港。

她小時候常常會想自己究竟是不是親生的，為什么別人的媽媽都很溫柔，她的媽媽卻很兇，總是要貶低她，打罵她，還要把她最狼狽不堪的樣子展示給所有人看。

但后來她慢慢想通了，媽媽之所以這樣對她，正因為她是親生女兒，因為是女兒，所以媽媽受盡了白眼、唾棄、責(zé)罵，媽媽這輩子受過最大的苦難，最黑暗的日子，所有的屈辱都是自己這個親生女兒帶來的。

所以媽媽一邊養(yǎng)著她，一邊恨著她，供她讀書，又罵她是個吃閑飯的廢物，打扮她，又罵她不要臉，履行著家長應(yīng)盡的責(zé)任，也肆無忌憚行將她視為可以隨時打罵的，一個不需要感情的附屬品。

或者說，累贅。

如果沒有她這個累贅，弟弟就可以直接來到這個世上，那媽媽就不用吃那幾年的苦，受那幾年的罪，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副刻薄可怕的樣子。

她是這個家里多余的人。

從醫(yī)院到家，媽媽打了很多個電話，叫來一群無所事事的親戚，只為把那張驗孕單甩給他們看，讓他們好好看看李家的女孩子是如何未婚先孕，多么不知羞恥。

“我們楊家可沒有這樣的孩子，我侄子侄女都好著呢，一個個端端正正的，不像你，從你爸那里遺傳來的下賤胚子！”

楊明艷叉著腰，手指毫不留情戳上女兒額頭，聲音尖利，“不要臉！”

“大嫂，你這是罵她還是罵我們家呢，什么叫我哥遺傳的？你沒份是吧？”來看熱鬧的小姑李秀秀不樂意了。

“我教訓(xùn)我自己閨女，想怎么罵就怎么罵！就是李慶民遺傳的怎么啦？呸，姓李的賤貨！”楊明艷嗓門越發(fā)高亢，朝李秀秀方向啐了一口。

“楊明艷你別太過分！不就是當年你生閨女時候媽和大哥沒給你好臉色嗎？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怎么還沒完沒了了！”

“那是我命好又生了俊杰，你們家才拿正眼瞧我！別以為我不知道，要是沒有俊杰，李慶民早就被你們攛掇著跟我離婚了！”

“最后也沒離??！你生完俊杰還不是騎在我哥頭上拉屎撒尿！再說了媽就是想抱孫子有什么錯？你生不出來還不許人甩臉子了？”

宋子慕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他在混亂不堪的爭吵咒罵聲中敲開了門，李善窈抬頭，門外的修長身形在昏暗走廊中顯得有些模糊，像是輪廓極好的剪影，只一雙眼睛明亮，透過鏡片望過來。

也許是他太過出挑，連楊明艷都住了嘴，轉(zhuǎn)頭看著門口明顯與這棟老破小格格不入的年輕男人：“你誰??？”

楊明艷盯著門口的不速之客，聲調(diào)降了兩個八度，“是不是敲錯門了？”

剛剛屋里吵得激烈，宋子慕也在門外聽到了咒罵聲，此刻又看到李善窈明顯被打過的臉，又心疼又憤怒，他面色不虞地邁步進屋，狹小的客廳頓時更顯逼仄，一時間客廳里的人都安靜下來，七八雙眼睛好奇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