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第2頁）

想到此處，更是愧疚難當(dāng)，低聲道：“紫緣姑娘，在下行事不當(dāng)，害姑娘遭受了這等驚擾，我……我真不知如何道歉才是。”

紫緣雙頰透紅，柔聲道：“文公子，你別老是怪罪自己啦，我沒有這樣想過的。算起來，還是我自己太糊涂了，竟然就這樣被騙……唉，當(dāng)時我聽到你被捉走，真的是急死了，好像……都不會想事情了……”

這幾句話說到后來，語音極輕，直如喃喃自語，似是漫不經(jīng)意，卻滿是繾綣依戀之意，文淵聽來，心中柔情忽起，不自覺握住了紫緣雙手。

紫緣嬌軀一顫，手掌感受著文淵掌心的溫?zé)?，仰起頭來，原先明亮的眼眸似乎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水云，柔和迷蒙，臉上微染赧紅，仿佛不敢正視文淵。

兩人相對凝望，一時之間，四下唯聞溪流泠泠之聲。紫緣一顆心怦怦直跳，低聲道：“那，文……文公子，你又怎么會到京城來？”文淵愣了一愣，像是突然驚醒一般，臉上一紅，輕輕放開紫緣的手，說道：“我是來找任兄的?！北惆讶绾闻c藍(lán)靈玉相識、知曉巾幗莊之危、尋找向揚(yáng)和任劍清諸事一一說了。

紫緣聽罷，說道：“這么說來，你該趕緊回城里去找任大俠才是?？墒恰?/p>

文淵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現(xiàn)在城里只怕鬧得厲害，王山定然會派人四下搜尋我們下落，只怕我們兩人都不能進(jìn)城了。”紫緣低眉沉思，說道：“倘若巾幗莊這事當(dāng)真十分要緊，任大俠應(yīng)該不會全無耳聞，也許此刻他正在往巾幗莊的路上，甚至已經(jīng)到了巾幗莊，也未可知。”

文淵道：“若然如此，那是最好不過了?！碧峒叭蝿η?，文淵登時想到文武七弦琴，問道：“對了，紫緣姑娘，你是怎么彈起文武七弦琴的？”紫緣微笑道：“彈琴就是這么彈法，有什么可說的？”文淵道：“不，這張琴是我?guī)熼T的重寶，有別于一般古琴，若非武學(xué)高手，以內(nèi)力奏琴，應(yīng)當(dāng)是發(fā)不出聲響的，是一樣修練內(nèi)功的法門?！?/p>

紫緣聽得好奇，道：“這么說來，我能彈這張琴，倒算是反常了。”文淵想了一想，道：“嗯，當(dāng)時我本來打不過那衛(wèi)高辛，你一彈琴，我使出來的劍法都跟曲調(diào)摻雜變化了，連我自己也料想不到……”接著沉吟半晌，將琴交給紫緣，道：“紫緣姑娘，請你再彈一次，我想學(xué)學(xué)這手法?！?/p>

紫緣端坐撫琴，笑道：“文公子當(dāng)真好學(xué)，你彈琴比我好上百倍，只怕學(xué)來也是無用呢?！蔽臏Y笑道：“此乃”不教不學(xué)，悶然不見己缺“，姑娘樂理精妙，在下感佩無已，如何能不求教？”紫緣不禁微笑，道：“文公子既然如此學(xué)而不厭，小女子只好也來誨人不倦一下?！崩w指輕巧，琴聲錚錚而鳴，乃是一首“御風(fēng)行”。

文淵靜靜觀察紫緣手下指法，傾聽琴音，忽然身子挪動，兩手輕輕按在紫緣手背上。紫緣臉上一熱，隨即了然：“文公子是要知道我下手的輕重緩急?！蔽臏Y精通樂律，手掌隨著紫緣彈奏而波動，絲毫不妨礙到紫緣。紫緣想起兩人見面之日，結(jié)緣閣之中，她便曾這樣按著文淵雙手，彈著“漢宮秋月”的曲子，此時情景正好相反過來，忽覺心底涌起一陣害羞，琴曲中不自覺地大顯纏綿之意。

文淵卻專心凝思琴意與武學(xué)相應(yīng)之處，將紫緣至柔之手法與自己的手法互相印證，忽然雙手旁移，落在琴弦之上，內(nèi)力激發(fā)，四只手竟一齊彈起琴來。

這一下奇異之極，自有琴以來，絕無兩人同奏一琴之理，無論任何人聽之，必斥之為荒誕不經(jīng)。萬不料此時卻有一對男女如此奏起琴來，手法捷然不同，妙在兩雙手似乎各彈各的，絕不相觸干擾，卻又是同彈一曲，音調(diào)相融，渾然天成。

若非兩人心意一致，音律造詣又是深奧得不分軒輊，絕不能夠成此異象。

紫緣見文淵如此，雖然頗覺訝異，但合奏之下，竟全無窒礙，不禁驚奇萬分，當(dāng)下也不停手，一般的彈下去。文淵指上內(nèi)力不住送出，一注入弦上，隨即被紫緣柔巧的指法化去鋒芒，反震之時，出乎意料地容易化解，更與自身內(nèi)功互相激蕩，事不及半，功卻過倍，文淵不由得暗自稱奇，心道：“這文武七弦琴的奧妙，著實(shí)難以盡解，看來任兄也未必知曉?！?/p>

此時文武二用并行，琴曲中剛?cè)醾渲?，平和浩然，意境更非任何琴曲所能營造。紫緣謹(jǐn)守文道手法，漸漸心神凝定，在文淵武道手法影響之下，周身舒暢和暖，如沐春風(fēng)。文淵有紫緣中和弦上震力，登時領(lǐng)悟了武學(xué)中陰陽相生、水火并濟(jì)之理，周身經(jīng)脈越發(fā)活絡(luò)，流轉(zhuǎn)如意，更不可制。

琴曲至終，紫緣輕輕停手，面帶微笑。文淵一撥琴弦，驀地縱身而起，一聲清嘯，奇經(jīng)八脈之中真氣奔騰，縱控之際，無不順心，半空中連翻兩個筋斗，雙袖一揮，當(dāng)真如鯤鵬之翔，海闊天空，心中驚喜交集，叫道：“妙之極矣！”忽聽紫緣驚叫：“哎呀！”

文淵定睛一望，原來自己一時忘形，這兩下翻躍竟是到了小溪上空，眼見將要落在水里，雖不致受傷，總是狼狽不堪。文淵心隨意轉(zhuǎn)，“御風(fēng)行”的曲意在腦中一閃而過，真氣暢行，身子輕靈似羽，霎時間融入了列子神游太空、御風(fēng)而行的意境，下墜之勢陡然減緩，袖袍拂處，身形輕輕向溪邊飄落，翩然落地，竟是他從未來能施展過的絕妙輕身功夫。

文淵初窺琴曲和武學(xué)合而為一的妙用，心中豁然開辟了一片新天地，只覺神清氣爽，心情輕松無比，一看紫緣，紫緣正微笑著凝視自己，登時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歡喜，忽然一把抱住紫緣，說道：“紫緣姑娘，真謝謝你，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紫緣被他牢牢抱在懷里，登時羞不可抑，一見他高興的神情，不禁面現(xiàn)微笑，道：“我?guī)蜕鲜裁疵α嗣矗俊蔽臏Y微笑道：“你可能不能體會，可是真的幫我太大的忙了，無以復(fù)加，無可形容。”紫緣低下頭去，神色嬌羞，低聲道：“好啦，但……你……你先放開我嘛。”

若在平時，文淵聽她一說，定然驚覺，兩人馬上分開，心里各有各的不好意思。然而這時紫緣卻覺文淵雙臂緊環(huán)，并無放開之意，口中也無回答，心里一怔，抬首望著文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