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弟看一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背誦。大哥需要爹耐心引導才能搞清楚的朝廷局勢,
幼弟只肖幾個問題就能比他爹那個浸yin官場多年的人還清楚。
他年少時貪玩完不完成功課,
央著幼弟幫他做過兩回,
以為不會被發(fā)現(xiàn),
孰料沒過半個時辰就被夫子叫了去,
很是激動得問他這功課是誰做的,
讓他幫著引薦。都說宋六元是百年難遇的天才,世上再無人能及,可楚四爺覺著,幼弟并不比宋六元差。
但那又怎么樣呢?幼弟是哥兒,
他再有安邦定國的能耐也無用,別說在朝堂上呼風喚雨,就是科舉他都沒有入場的資格。他只能站在大哥背后,把所有的雄韜偉略安在大哥身上,然后憑借著“京都第一美人”的名頭嫁人生子,像所有的哥兒一樣,每日里操持家務(wù)受夫君支使。
幼弟愿意嗎?他不愿意。他眼中寫滿了不甘,縱使成為先太子的未婚妻,將來母儀天下成為大乾朝的國母,縱使先太子對他一往情深,再不肯寵幸東宮任何一位美人,幼弟還是不甘心的。
先太子薨逝后,太子良娣突然爆出有孕,先皇大喜,為了讓先太子有個正兒八經(jīng)的繼承人,特在太子良娣生下先太子遺腹子,也就是當今圣上后,將其擢升為先太子妃。
人都沒了還立太子妃,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何況還有楚華清這個家世頂尖風頭無兩的未婚妻在,朝野上下一片反對之聲。楚四爺最是清楚先太子對幼弟的情誼,估摸著這個孩子怕也是偷偷摸摸算計來的。
奈何先皇心意已決,此事就這么定了。后因自覺對楚華清有愧,先皇特許幼弟一道空白圣旨,除謀逆之事外皆可為,甚至暗示他可以嫁給其他皇子。
幼弟也坦然接過了那道圣旨,在家人的心驚膽戰(zhàn)中寫下了想要科考入朝為官的愿望。先皇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允了,直接許了幼弟一個七品的小官,還給他賜了一門新的親事,對方就是當時風頭正盛的宋六元。
楚四爺自知自己不是個能耐人,很樂意在兄弟幾個的照拂下過日子,覺著幼弟此次入朝必能大放光彩,因而他每日里都喜滋滋地等著。
可惜,后來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楚家牽扯入宰相鐘宴謀反一案中,一夕覆滅,全家流放,宋六元作為鐘宴的弟子,同樣在劫難逃。流放意味著什么呢?饑餓,嚴寒,酷暑,還有數(shù)不盡的欺壓,毫無底線毫無人性的欺壓。
他爹娘死在了流放途中,大哥一家跌落懸崖,二哥三哥家中只剩幾個年紀大點的孩子被拼命護住了,成年男丁活下來的唯有他一個。因為他自幼就沒什么心氣,說好聽些是圓滑識趣,說不好聽點就是毫無骨氣。
而他幼弟,從“京都第一美人”淪落為最底層的奴隸,為反抗兵卒侵犯自盡而亡。消息傳來的時候,楚四爺哭得不能自已,甚至比爹娘去世時哭得還兇。因為他知道,楚家是徹底完了,他和孩子們這輩子是徹底沒有希望了。
當聽到大哥還活著的時候,楚四爺一點反應都沒有。懸崖雖說兇險,但也并非沒有生還的可能,畢竟沒人親眼看到他們的尸體,大家都以為是楚家祖上積德老天顯靈。只有楚四爺不以為意,當年他趁搜尋的官兵走后,悄悄溜了下去找到了大哥一家的尸體,親自下葬。那是楚四爺這輩子做過最勇敢的事情,每一幕都記得清清楚楚。
楚四爺很清楚,這個楚華雄定是假冒的,可對方竟然想方設(shè)法把他撈了出來。楚四爺當時就下定決心,管那個假貨是誰,以后就是他親大哥了,那些非人的日子他真是再忍耐不了一天。
可看到那個冒牌貨的時候,原本不以為意地楚四爺就跟被大錘子悶頭敲了好幾錘一樣,整個人都懵了。居然是幼弟,他那個驚才絕艷無人能及的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