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建鳴覺得有意思。可能是因為老頭呵背縮脖的神態(tài),可能因為那個大紅的棉褲,也可能因為草扎子上搖晃的糖葫蘆。整個城市忽然變得新奇可笑起來。
就這么推一天,能賣出多少錢?
他正想著,一個黑色的影子跑向了那個老頭子。
細細一看,這人他認識。正是他雇的那個鐘點工小喬。
他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看到喬季同,竟然覺得陌生起來。
喬季同也穿著個黑色的間棉外套,和那老頭子的棉褲倒是押韻。就見他對老頭說了什么,緊接著開始伸手去拿糖葫蘆。不是一根一根,而是一把一把。拔了能有十來根,手都要拿不過來了。
黎建鳴皺起眉頭。買這么多干什么?可別是給我吃。
他心里忽地一陣后怕。這來歷不明,不干不凈的東西,誰敢吃?!隨即又打定主意,今晚的飯桌要是出現(xiàn)了這玩意,他當即讓喬季同滾蛋。
老頭從車把上扯了個塑料袋給喬季同。他把那一大串紅一股腦兒放進了塑料袋,而后掏出錢包。老頭不住地點頭哈腰。
喬季同拍拍老頭的手,說了句什么,露出一個笑。
亂紛紛的頭發(fā)下,那笑好像有了顏色,在圓柔的臉上如晚燈映雪。
黎建鳴敲打著方向盤的手指停了。
灰白的天,蒼涼的城市,佝僂的世間人。
只有喬季同,站在糖葫蘆的草扎子前面,臉上籠了一層輕暖的柔光。
這時候副駕駛上的小蘋果出聲提醒:“黎哥哥,車動了?!?/p>
倒車鏡里黑色的影子越來越遠,慢慢消失在了黯淡的冬景里。
直到和蘋果滾上了床,黎建鳴還是有點心不在焉。
“黎哥哥,怎么了?”
黎建鳴回過神,對身下的人道:“你笑一個。”
蘋果扯開嘴角,露出個甜膩膩的笑來。
不對,黎建鳴心道,不是這樣做作的笑。
“笑得太假?!?/p>
蘋果聽到黎建鳴的無情點評,不悅地撅起嘴:“那怎么笑算真?”
黎建鳴被問住了。他想了想,道:“要發(fā)光?!?/p>
蘋果露出不解的表情:“那我在臉皮下面裝一圈led?”
黎建鳴被他逗笑了,甩了甩頭,把那魔障的心思趕跑:“我讓你去裝,你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