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竹,”青年有些冷的聲線一喚,一道身影便自房梁看不見的一角輕捷落下,一身黑衣將身形全數(shù)包攏,若不仔細看,即便他就光明正大地站在眼前,也很難辨認此人的存在,“你帶著她?!?/p>
黑衣男子輕簡點頭一應后便又消失,似乎是預先去做旁的準備。
鄭婉袖下收緊的手幾不可察地松開,對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坐起身,仍舊縮在角落的叢雨吩咐了一句,“書架左角的那幾本書拿上即可?!?/p>
叢雨愣了一瞬,好一會兒才顫聲應下,忙不迭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虛浮著腳步快步過去將那幾本書抓進了懷里,而后便亦步亦趨地找了個離兩人不遠不近的地方站定。
事情的發(fā)展早已超出了叢雨所能理解的范疇,她甚至是第一次真正見到這位傳聞中的三少主。但她清楚,眼下是時時刻刻都會令她命喪黃泉的局面。
“可還要旁的?”完顏異目光落在鄭婉身后的梳妝臺上。
他猜到釵玉首飾并非鄭婉會在意的東西,只是據(jù)凌竹所說,那妝奩最下層似乎有不少效果很不錯的藥,他原以為鄭婉會記掛著那些東西。
鄭婉雙手交迭在身前,看著遠處影影綽綽的燈火搖了搖頭,“再制并非難事?!?/p>
啟程前她便知道皇宮中處處受限,故而著意帶了許多,往后在完顏異那里,至少藥材這類,若有需要,應當是不會太過困難的。
眼下做多錯多,還是不要為不值當?shù)臇|西留下把柄。
還算平靜的氣氛持續(xù)了不算長的一段時間,隨即不知是又出了什么變故,只見巡邏隊相互傳遞著消息,齊齊往一個方向奔去。
鄭婉下意識看向完顏異,青年漫不經(jīng)心地掐準了一個檔口,沒有詢問,冷不丁將她繞膝打橫抱起,尚反應不及的手被歸攏到他頸后合攏,下一刻便見眼前景色迅速變換起來。
今夜是風很急的一頁。
油細心潤過的房梁滴答答落著微不足道的動靜,被人著意丟下的微小火苗在耐心地攻防掠地,待到足夠引人注意的程度后,又在北風不經(jīng)意地助長下迅速辟開黑夜,以越來越難以抵擋的攻勢燃燒肆虐,仿佛鬼火生魂,短短一瞬便燎紅了大片的天。
宮人驚愕的叫喊聲由一聲打頭,隨后被接二連三地應合起來。
腳步紛亂間,無人得見兩道身影披風而匿,再不察所蹤。
燃燒帶來的獨特味道還殘存在鼻端,咫尺間青年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卻是與火截然相悖的極端,如雪山峰巒,冰冷卻挺秀生輝。
冬夜的風貼在耳邊肆意嚎啕,太過敏捷的速度將臉上刮得有些疼。
鄭婉下意識收緊雙手,身體向著青年的胸膛貼攏。
充斥鼻腔的冷意中,陌生卻并不讓人抵觸的氣息不由分說地將人占領(lǐng)。
他身上的味道有與風一樣的涼,隱約摻了些雪松凜冽的香氣,是與他很契合的一種感覺。
即便距離再近,也仿佛是遠隔千里的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