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下去的中衣上已沁出了亂雜的血色。
把纏在傷口上的紗布解開后,鄭婉才見到了他這傷的全貌。
即便是有些準備,傷口上的皮肉綻態(tài)也到底讓她皺了皺眉。
看這模樣,不只是單純的鞭傷,行刑的鞭上還布有不少倒刺,才這般不成樣子。
男子總是不大在乎這些,完顏異大約也懶得多花心思,藥膏只是隨意取了有療效的,粗略上了一層,只聊勝于無罷了。
鄭婉垂眸,也不知是否該說一句巧。
今日制的那些藥,倒莫名其妙地,立時就能派上用場了。
完顏異臉色瞧不出端倪,但傷口并沒有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無關(guān)緊要。
距離受罰應(yīng)當有段時間了,但愈合的情況只是寥寥,將本該緊實的肌理拉扯得不成樣子,可見行刑的人并不在乎他的身份。
鄭婉盯著看了一會兒,表情沒什么變化,只是收回視線,隨手將藥膏拿了過來,以指腹慢慢一寸寸往傷口上敷。
不同于主人平日里展現(xiàn)出來的不容忽視的銳度,上藥的力度是幾乎讓人覺察不到的輕柔。
藥膏有種細微卻入里的香氣,如同細雨入涸,以一種很柔和的速度將傷口上傳來的燙度安撫下來。
凌竹所述的奇特藥膏,的確并非一時夸言。
身后的鄭婉難得地一言不發(fā)。
完顏異見她良久也沒個動靜,心下倒覺得有些莫名。
雖說相識的時間并不久,此前也并未有過任何的交集,其實兩人相處的關(guān)系總有種微妙的,算得上勢均力敵的尖銳。
鄭婉并沒有任何俯首稱臣的順從。
完顏異對此倒并無喜惡,畢竟鄭婉在他這里,有足以這樣的底氣。
于是眼下大約習(xí)慣使然,他竟會略微覺得有些不習(xí)慣。
他瞥了一眼燈燭下的剪影,不冷不熱道:“公主原是同個土匪沒什么兩樣的人,眼下怎么倒肯吃虧了?!?/p>
他原以為上個藥的功夫,鄭婉怎么也要同他討價還價,多加個幾日。
鄭婉抬眸,悠悠道:“我以為我與少主已對這次交易心知肚明了,怎么倒有人想白占便宜嗎?”
完顏異對她這幅樣子本也不意外,“做交易講究你情我愿,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p>
“怎么”,鄭婉結(jié)束了上藥,隨手將衣服給完顏異披了回去,拍了拍手,坐回完顏異的腿上,“少主這樣討厭我?”
她動作太過流暢自如,仿佛那里天然就是她的位置。
完顏異瞧她,不冷不熱道:“傷既然還沒好,眼下也不過無用功,你又何必強求?!?/p>
鄭婉仿佛聽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話,忽然笑了。
她挽著完顏異的脖頸,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起他的發(fā)尖,調(diào)侃道:“少主很期待嗎?”
完顏異倒也不推叁阻四,直白道:“男女之事,我無隱疾,本就是常事?!?/p>
“眼下公主該擔(dān)心的,”他漫不經(jīng)心垂眸,頗為好心地提醒,“是一點點在此增磚加瓦后,我不愿意再陪你玩這場欲擒故縱的把戲,轉(zhuǎn)去找別人?!?/p>
他不是看不出來鄭婉的路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