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被驅(qū)使著,被磋磨著,幾乎是茍延殘喘般活到了今天這一步,往后的人生中,也仍要被逼迫著榨干最后一份價值。
這一輩子仿佛單單是為了還債一般,她從降生開始,便只是任人擺布的存在。
她這一路走來,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有多少次,與死亡只差一步之遙。
但她偏偏不認命。
她既降生于這世上,拼盡全力,掙扎著活到了今日,一條命便只攥在她自己手里,絕不隨人拿捏。
她何嘗不知眼下選的這條路千險萬難。
但她是落定了棋子便不會回頭的人。
縱是匍匐,她也要一意孤行地走下去。
完顏異斂眸,他說話向來都很直白,“但你要知道,同樣的路,你走與我走,千差萬別。”
他并非輕賤之意,但女子手中所能握住的,本就少之又少。
當今世道如此,非誰人一力能改。
“所以,”鄭婉不否認,只是笑了笑,坦言道:“我很需要少主的垂憐?!?/p>
她并非清高之人,實實在在握在手里的,才是她最看重的。
他人的縱容與輕看,是她能走到現(xiàn)在的,最關(guān)鍵的一步。
同樣,她也很需要旁人的心軟。
求也好,跪也罷,若能得道,她都不在乎。
她話說得沒有絲毫掩飾,眼神中也沒有任何復雜的情緒,只是像極靜的湖泊,不起絲毫波瀾。
雪似乎不知不覺間停了,連風都靜了下來。
人活于世,許多事情并非一見即明。
手握千軍萬馬之人可能是一擊即潰的廢物,微于毫末之人也可能有織羅布網(wǎng),攪天陷地之能。
完顏異想,他腦海中的答案其實清晰無比。
眼前的人冰冷又理智,是該掐滅在指中的一簇火。
若放任不管,由其借風生勢,有朝一日,必會有燎原之禍。
但他盯著鄭婉,總能在她身上看到很熟悉的,有關(guān)于自己的影子。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很像,又不那么像。
這種熟悉感,甚至于讓他不必再去深究她的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