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她在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抬指,也只能堪堪碰到一層虛無。
“你需要的,”她難得這樣斬釘截鐵。
沉默蔓延一瞬,她垂眸,“因為我也需要?!?/p>
“你以為,”鄭婉笑了笑,索性直白,“當真會有人給我起鄭婉這樣的名字嗎?”
她也沒有旁人一般的生母,也沒有旁人一般的生父。
算來算去,她其實不知道究竟是他的過去更荒唐些,還是自己的過去更荒唐些。
啟程前涼前的十幾年里,她其實根本沒有名字。
鄭婉這個名字,只是她代替和親的,另一位公主的名字。
“但我喜歡鄭婉這個名字,”鄭婉抬眸,涼聲斷定,“所以從今往后,它就是我的名字?!?/p>
沒人給她起名,她便自己搶一個名字來。
這是她和親前,唯一一個執(zhí)拗的要求。
鄭婉,鄭婉,和順柔婉。
她的半生中,許多人將她當做可以隨意揉捏搓使的物件,呼來喝去。
這個名字簡直如囚籠般,同她無比契合。
但她偏偏要做出一番樣子,給這世上的人看,看像她這樣軟弱可欺的人,即便手中空無一物,仍可以脊骨作刺,在呼風喚雨的掌中沉默反擊。
“沉烈,”她知錯不改,偏執(zhí)地認真。
“既然無論你我做些什么,該恨我們的人也一樣會恨我們?!?/p>
“既然你我的身后,本就空無一人?!?/p>
“既然你與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錯誤?!?/p>
鄭婉掂起足尖,定定瞧他瞧不出情緒的臉,她一字一句道:
“那么再錯些又何妨?!?/p>
鄭婉時常看不清。
這世道究竟要他們?nèi)绾螌徱曌约旱某錾怼?/p>
是要他們?nèi)蚓胚?,一步一磕頭地走完這一生,
還是要他們利落拔劍自刎,為這抹污點畫上最后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