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書，叫《百草訣》（第2頁）

約是半月前，他照常去百草堂中坐診，那日人不多，左右無事，他便吩咐學徒在前頭看著，自己則是回到了后堂，溫習醫(yī)書。

這么一看，卻是發(fā)覺了有些端倪。

書架上多出幾本奇怪的書，而他對此并無任何記憶。

他隨意翻看了幾下，卻意外發(fā)現(xiàn)上面所記各種珍奇藥品十分有趣，更有許多已絕跡之物，多是他從未聽說過的東西。

其中一本內(nèi)容最是豐富，叫《百草訣》。

這罌粟，便是書上記載下來的一味藥。

那時并非是周慈第一次聽說這本書。

究其根本，倒還是從前那位南宋公主尚在時，她在獵場中受了重傷，他受命前去診治，才第一回聽聞了這書的存在。

那少女生得一雙清絕的眉眼，原以為是清孤的性子，同他聊起天來，卻是隨和得很。

不知為何，她不同于他印象中只通琴棋書畫的皇家女，倒似乎是對醫(yī)術有些造詣的人，閑時同他講過許多南宋與前涼醫(yī)術的不同之處。

說起這話時，面色尚有些虛弱的少女忽然直起身子，眼神中有什么匆匆一閃，莫名有幾分奇異的神采，道：“南宋藏書萬千，我讀下來，有一本格外有用，不知前輩是否聽說過?！?/p>

“那本書，叫《百草訣》。”

她其實是個性子淡的人，不常有這樣情緒鮮活的瞬間。

或許是從前對話的人已不在人世，以至于他有時回想起那個場景，再細思她那時的神情，莫名竟會有幾分詭異。

雖說如此，出于好奇，他也的確到處搜尋過這本書，卻遲遲不得。

那日卻好像大白天見鬼了一般，就那么清楚地放在了他的書架上。

他醫(yī)館中的書架其實也并非他一人可用，時不時會有學徒借閱，或許是他們從哪里得來的也未可知。

但他仔細問過醫(yī)館中的學徒，大都不大記得究竟有沒有往那上面放過這本書。

上頭遲遲沒有回應，底下的人跪成一片，周慈垂首其中，袖袍下的指節(jié)略微一綣，握成拳。

世上，當真有這樣巧的事嗎？

轟隆一聲，窗外破天驚雷乍起。

暴雨如瀑，將所有的聲音湮沒在一片震耳的雨嘩聲中。

雨汽混著特有的泥土氣息，滾動著一同撲面而來。

檐下的花方開了沒兩日，眼下被打得顫動不止，接連掉下幾支，在窗臺上滾了幾圈，被雨水裹挾著，一并聚成斷斷續(xù)續(xù)的溪，匯到墻根下，浸在水洼里，隨著漣漪起伏。

北鶴頷首，“少主所料不錯，凌竹送過去的那幾本醫(yī)書，的確派上了大用場。宮中的棋，的確是要動了?！?/p>

“知道了，”廊橋下的青年靜靜聽完了來報，抬眸看了看雨色，“看來這場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你先回軍營，通知下頭今日的兵練暫停?！?/p>

冒雨而來的身影再度消匿在逐漸放明的朝色中，沉烈收回眸光，輕步回房。

雨聲下沉沉睡著的人眉頭輕凝，似乎有幾分倦色。

沉烈坐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將她臉側的發(fā)輕輕撥開，自顧自笑了笑，“這樣縝密籌謀，睡了也像沒個寬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