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依依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兩聲:“您箭術高明,難不成是自學成材?”
陸停舟對上她的視線,悠然道:“你一定沒去鄉(xiāng)野里待過?!?/p>
池依依蹙眉:“我生來就在京城不假,卻隨商隊去過外頭,也曾在山里荒郊露宿?!?/p>
“你會捉兔子嗎?”陸停舟問,“會下水撈魚,還是上樹掏鳥窩?獵人的陷阱有幾種,山里哪些菌子能吃?遇到蛇怎么辦?見到野豬如何應付?什么地方有狼,哪個山洞藏著老虎,這些你都知道嗎?”
他拋出一連串問題,池依依仔細看他兩眼,確認他不是有意刁難,坦然道:“我的確不知?!?/p>
別說她不知道,就算從路上拉十個人來,恐怕也沒幾個說得清。
她并不認為這有什么好羞恥的,因為陸停舟肯定也不知曉,一根絲線最多能劈成多少瓣,亂針繡與錯針繡有何區(qū)別,繡山水與繡花鳥又有哪些不同的講究。
不過她對陸停舟說的這些倒是很感興趣。
“您說的這些,是您小時候的經(jīng)歷嗎?”
陸停舟不會平白無故提起這些,她似乎能從中看到他的過去。
她很難想象,眼前這個風姿俊逸的男人,也曾下水撈魚,上樹捉鳥,或許還掉進過獵人的陷阱,甚至被野豬追得四處奔逃。
那時的陸停舟長什么樣呢?
無論什么樣,那雙漆黑的眼里一定還是這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叫人恨不能把他綁在樹上,困他三天三夜才好。
陸停舟見眼前的姑娘直勾勾望著自己,眼里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么,時而沉思,時而微笑,笑容中帶著幾分神秘,像是一只翹起尾巴的小狐貍,竟是有些不懷好意。
陸停舟指尖動了動,莫名手癢。
“你想去看嗎?”他問。
“去哪兒?”池依依回過神。
陸停舟道:“我的老家?!?/p>
池依依怔了怔:“您的老師不在您老家?”
陸停舟笑了下:“我七歲那年隨老師離開老家,起初學業(yè)未成,兩三年才能回家一趟,后來老師不再拘著我,自由的日子多了,我卻忙著科舉游歷,一年頂多回去一次。”
那些年,一年四季他都能收到鄉(xiāng)親們送來的節(jié)禮,說是給段府的,其實都是揀著他喜歡的送。
他那時覺得自己還有很多時間,等他金榜題名,有大把的機會回報父老鄉(xiāng)親。
但一晃好些年過去,他中了探花,鄉(xiāng)親們卻再也見不準了。
他臉上的笑慢慢淡了下去,眼底浮上一層陰霾。
池依依敏銳地察覺他不大對勁,出聲打破凝滯的氣氛:“您向陛下多要了半月傷假,就是為了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