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死寂。連油燈火焰燃燒時本該有的“噼啪”聲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以及旁邊王雪晴牙齒不受控制地瘋狂打顫的“咯咯”聲。
“呃呃呃”蘇清鳶的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破碎的嗚咽。
她試圖撐起身體,四肢卻像軟腳蝦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大腦一片混亂,無數(shù)恐怖的畫面碎片般閃現(xiàn)替死鬼懷里獰笑的頭顱、天花板上滴落的黑液長出的腐爛手指。
假的。都是假的。
噩夢。這一定是個噩夢!
她猛地抬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掐住自己的胳膊。
尖銳的疼痛傳來。
很可惜這不是夢。
“啊!”一聲壓抑到極致,仿佛從靈魂深處擠出來的的尖叫終于沖破了喉嚨的封鎖,在死寂的典當行里顯得格外刺耳。
蘇清鳶死死抓住自己散亂的頭發(fā),指甲幾乎要摳進頭皮,身體蜷縮成一團,像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劇烈地顫抖著。
眼淚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混合著鼻涕,糊了滿臉。
她語無倫次地嘶喊著,聲音帶著哭腔和徹底的崩潰
“假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這是哪里?李妄生!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回家?。寢寢寢寙鑶鑶杓俚?!都是假的!讓我醒!讓我醒過來!”她開始用頭撞擊冰冷的地面,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仿佛想用這種方式撞碎這個恐怖的幻境。
王雪晴被她的尖叫嚇得渾身一哆嗦,把頭更深地埋進膝蓋之間,雙手死死抱住自己,肩膀劇烈地抽動著,無聲地哭泣。
她腰側那個鮮艷的血手印,在幽綠的燭光下顯得更加妖異,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陰冷黑氣在緩慢蒸騰。
李妄生背靠著冰冷濕滑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地上。
剛才的爆發(fā)幾乎耗盡了他本就所剩無幾的力氣,左臂的疼痛感不斷加重,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的悶痛。
冷汗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貼在冰冷的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寒意。
他大口喘著粗氣,看著眼前徹底崩潰的蘇清鳶和瀕臨絕望的王雪晴,眼中沒有責備,只有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一種近乎麻木的無奈。
他伸出還能勉強活動的右手,用力按住左肩上方那層厚厚的,如同灰白色石蠟般的區(qū)域那是尸蠟侵蝕最嚴重的地方。
指尖傳來的觸感冰冷,堅硬且毫無生機,仿佛那不是他的血肉,而是一塊凍僵的死肉。
一陣尖銳的刺痛伴隨著更深的麻木感傳來,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典當行里回蕩著蘇清鳶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撞擊聲,如同魔音灌耳。
李妄生閉上眼,深吸了一口空氣,然后猛地睜開。
他眼中最后一絲疲憊被強行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近乎殘酷的清醒。
他無視蘇清鳶的崩潰狀態(tài),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哭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炸響在典當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