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停敲打鐵皮屋頂,水珠從頭頂上方的縫隙里不斷滲下,濡shi衣衫,浸透心扉。
棚屋銹朽,空氣里飄蕩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惡劣氣息,帶著股讓人反酸的腐敗味。
室內(nèi)shi悶的潮氣包圍住一男一女,他們背對彼此緊靠,許久無話。
“…學(xué)姐?!?/p>
“學(xué)姐…你還好嗎?”
陳家樂輕聲呼喚身后的齊詩允,因為比起糟糕透頂?shù)默F(xiàn)狀,她的情況更令他擔(dān)憂不已。
從奇夫處被押送這鐵棚中后,她一言不發(fā),沉默得可怕。他猜想,八成是因為剛才那位“耀揚哥”的緣故。
“…我沒事?!?/p>
女人深深嘆了一口氣,背脊略微起伏著,竭力壓抑住內(nèi)心繁雜情緒。
雖然她明了,被關(guān)押至此是雷耀揚言不由衷的權(quán)宜之計,但這一天之內(nèi)千頭萬緒發(fā)生太多事,不管謊言還是實話,她已經(jīng)分不太清。
無力感鋪天蓋地侵蝕身心,她實在無法預(yù)料,也不敢想象,今晚之后,自己和那男人的結(jié)局,到底會是怎樣的走向。
只聽陳家樂又說起奇夫,
“我們上個月在清萊府專訪奇夫時……他不是這樣的。其實,他私下還算和藹,對下屬和村民都很親切?!?/p>
“他告訴我說,他一直想要解放撣邦人民重建家園…可是毒品奴役這片土地太久,同時也為他們帶來巨大財富,沒那么輕易可以斬草除根———”
“蠢,本來我以為你有長進了,居然還是這么單純?”
“他給你看到的,只是他想給你看到的,都是違心表象而已,信不過的———”
連珠炮一般的反駁講出口,齊詩允遲滯了幾秒突然語塞,驀地陷入一陣沉思。
自己看似是在說那位毒王,何嘗不是在說令她矛盾的雷耀揚?
她對他那樣的真誠,那樣的毫無保留,可即便雷耀揚對自己諸多保證,但他的言行、他的身份,還是會令她內(nèi)心深處感到惴惴不安。
而面對無辜被罵的陳家樂,齊詩允突然驚覺自己的刻薄,她用手臂輕輕碰了對方一下,放軟語氣向他致歉:
“rry…我不是那個意思?!?/p>
“阿樂,你已經(jīng)做得很棒了,能夠?qū)TL到奇夫…還不顧安危獨自蹲守新聞現(xiàn)場…當(dāng)時我會選擇留下來,其實是你給了我很大勇氣……”
說著說著,女人的情緒降溫,又折返回:
“今晚如果不是碰上我…你也不必和我在一起遭罪…”
“…抱歉家樂,都是我連累你?!?/p>
氣氛僵了幾秒,只聽到男人倏爾一笑,故意用肩頭撞她后背,艱難扭過頭回答她:
“我孤家寡人只有一條命,就算死沒在怕的喇。再說你把口奄尖我早都習(xí)慣,在新加坡呆了這么久,平時大家都太客氣,真是一點人情味都冇?!?/p>
“還有啊,別講什么連不連累的話,一點都不像你。說起來我當(dāng)時才連累你…你恐高那么嚴(yán)重,還不顧一切爬上燈塔救我……如果不是你,那晚我早就沒命活喇……”
話音落下,兩人的回憶被拉得很長,距離那次死里逃生,竟已經(jīng)過了兩年多。
沒想到他們再一次共同歷險,居然還是和雷耀揚相關(guān)。也沒想到她跟這男人,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他意想不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