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第1頁）

“瑪格，好福氣啊。”

主管那張油滑的臉擠進(jìn)后勤部shi冷的空氣，聲音里帶著刻意拔高的喜慶，“從今兒起，這腌臜地方就甭待了！”

瑪格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沉重的漿洗棒槌，水珠順著粗布袖口滴落，在shi漉漉的地磚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她抬起眼皮，沒什么情緒地看向來人。

“上頭剛下的令，把你撥到伊莉絲殿下寢殿伺候，明兒就交割清楚。”

這只城堡里修煉千年的老狐貍，臉上堆砌出恰到好處的“為難”，重重嘆出口氣，仿佛肺腑里積壓了千斤重的體恤，“唉，當(dāng)初你從夫人跟前落到這泥坑里，我是嚴(yán)厲了些?？赡阋仓溃?guī)矩擺在那兒，松了，底下人嚼舌根子，我這夾板氣，不好受?。　?/p>

呵。

瑪格心底冷笑無聲。

何止是嚴(yán)厲？這狗眼看人低的東西，見她失了勢，臟活累活一股腦砸下來，忙起來連口像樣的餿飯都吃不上。如今得了風(fēng)聲，倒演起“雪中送炭”的戲碼來了？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么說，我現(xiàn)在就能滾了？”

瑪格隨手撈起一塊浸滿臟水的破布，慢悠悠擦著手。

“能能能！”主管忙不迭應(yīng)聲，搓著手，諂笑幾乎要從臉上滴下油來，“累壞了吧？趕緊回去好生歇歇，養(yǎng)足精神伺候新主子。往后發(fā)達(dá)了，別忘了咱這份落難的交情，提攜提攜……”

“那是自然，”

女人嘴角扯開一絲冰冷的弧度，話音未落，手中那塊shi淋淋、沉甸甸的臟布便帶著破風(fēng)聲，“啪”地一聲狠狠糊在主管那張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水漬混著污垢瞬間洇開，“主管大人的‘再造之恩’，奴婢刻骨銘心，走到哪兒都忘不了?！?/p>

欣賞著平日里趾高氣揚的主管驟然扭曲成落水狗般的狼狽嘴臉，瑪格這才不緊不慢地轉(zhuǎn)過身，踩著滿地的水漬，朝著后勤部那扇濺滿陳年污垢、散發(fā)著刺鼻堿水味的大門走去。

伊莉絲為何會在此時橫插一手？

女人心頭疑竇叢生。

翌日。

瑪格收拾好那點寒酸行囊，踏入伊莉絲的寢殿范圍。

久未踏足，此地竟顯出幾分異樣的冷清。殿外守衛(wèi)稀落，腳步無聲滑入殿內(nèi)，目光掃過——主人不在。

只有兩個負(fù)責(zé)灑掃的侍女，各自悶頭對付著手中的活計。

侍女?dāng)?shù)量也少得可憐……

她暗忖。

“你是瑪格吧？”一個拿著長柄羽毛撣子的侍女注意到她，迎了上來，“伊莉絲前腳剛走呢，特地叮囑我們，你來了就帶你去安置的地方?！?/p>

小侍女對主人直呼其名的熟稔態(tài)度，讓瑪格那雙慣常古井無波的眼睛訝異地微微睜大。

侍女立刻意識到失言，慌忙捂住嘴：“天！我這張嘴！”她象征性地在唇上拍了兩下，臉上卻尋不見半分惶恐，反而帶著點新奇的笑意，“殿下說啦，聽不慣‘殿下來殿下’去的，沒外人在，讓咱們叫名字就成?！彼觳仓馔绷送迸赃叢粱ㄆ康耐椋拔?，當(dāng)時殿下原話怎么說的來著？”

另一個侍女捂嘴低笑：“殿下說，‘墊下’，‘墊下’的，聽著像是要把她抬起來風(fēng)光大葬似的！”

兩人想起那場景，忍不住咯咯笑起來。饒是瑪格這樣喜怒不形于色的，嘴角也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就你們兩個？”

她不動聲色地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