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兩步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折返,胡亂抓起外衣往身上套,語速快得像連珠炮:“卡斯帕,幫我去查!查清楚那天送點心的侍女,她的底細(xì),越清楚越好!”
女人臉上綻開一個xiong有成竹、甚至帶著點狡黠的笑,“至于阿爾德瑞亞我想,我有辦法‘啃’下它了。”
——
萊納斯寢殿外,回廊幽深。
兩個小侍女湊在一起,壓低了嗓音,像兩只交頭接耳的小雀。
“你說萊納斯殿下的父親,心腸莫不是石頭做的?”其中一個撇著嘴,滿臉不忿。
另一個用力點頭,憤憤不平,
“誰說不是呢!親兒子躺在這兒生死未卜,連個面兒都不露,這剛得了點風(fēng)聲,就火急火燎帶著那寶貝疙瘩似的另一個兒子去見莫甘娜夫人了!這不是往殿下心口上捅刀子嗎?”
“萬幸被伊莉絲殿下攔在外頭了。你是沒瞧見殿下當(dāng)時那氣勢,”小侍女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臉,模仿著記憶中那清冽又?jǐn)S地有聲的語調(diào):“‘莫甘娜夫人已全權(quán)授命我調(diào)查此事。他現(xiàn)在是我的人,病人需靜養(yǎng)。閣下與其在此聒噪,不如帶著您的‘升官符’,打道回府?!瘒K嘖,字字戳心窩子!”
“噗——”同伴忍不住笑出聲,又趕緊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活該!聽說他從夫人書房灰溜溜出來時,臉都綠成腌菜了!碰了一鼻子灰吧?真是解氣!不過話說回來,”她眼中流露出驚嘆和崇拜,“伊莉絲殿下可真神了,我從小在這城堡長大,還沒見過誰能三言兩語就說服莫甘娜夫人的。而且昨晚忙完回來,自己都累成那樣了,竟然記掛著咱們這些守夜的,派人送了熱食,還特意囑咐輪班歇息…這樣體貼又勇敢的小姐,跟那些只會繡花的木頭美人一點都不一樣!要是哪天能把我調(diào)去服侍她就好了…”
“你們在嘀咕什么?”
寢殿厚重的門被推開一道縫隙,萊納斯蒼白的小臉突兀地探了出來。他只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衣,大病初愈的臉上沒什么血色,深陷的眼窩下青影一片。
“沒、沒什么!”
兩個侍女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想把男孩往溫暖的室內(nèi)推,“殿下您身子還沒好利索呢,可不敢吹風(fēng)!快回去躺著!”
“她…”
萊納斯卻像釘在了原地,瘦削的手指死死把住冰涼的門框,任她們?nèi)绾瓮妻技y絲不動,只執(zhí)拗地問,“…什么時候走的?”
那個“她”字,在他舌尖滾了滾,帶著一絲沙啞。
“伊莉絲殿下?”一個侍女反應(yīng)過來,忙道,“凌晨!殿下狀況徹底穩(wěn)定后,伊莉絲殿下才離開的。跑前跑后折騰了一整宿,怕是這會兒才剛合眼呢!‘煮熟的鴨子飛不了’,殿下您先把身子骨養(yǎng)結(jié)實了,到時候想找誰說不行???”
她深知這小祖宗的脾性,一開口就掐準(zhǔn)了他的心思。
“哦?!比R納斯的反應(yīng)出乎意料地平淡。
抓著門框的手似乎松了松力道。
兩個侍女剛暗自松了口氣,以為勸住了,卻不料他竟像一尾滑溜的魚,趁著她們松懈的剎那,猛地從兩人手臂的縫隙間鉆了出去。
“殿下!等等!”
驚呼聲中,兩個侍女提著裙擺在后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心里叫苦不迭——這剛解了劇毒的人,哪來這么一股邪勁兒?
單薄的衣袍在奔跑中被風(fēng)鼓蕩,翻飛如蝶翼。
耳邊風(fēng)在呼嘯,萊納斯幾乎能看見伊莉絲寢殿那扇熟悉的木門了。當(dāng)他氣喘吁吁地沖下連接主堡與側(cè)翼的露天石廊時,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遠(yuǎn)方——
只見城堡大門的方向,一人一馬,絕塵而去。
飛揚(yáng)的長發(fā)在晨光中劃出耀眼的弧線,纖細(xì)卻充滿力量的身姿在鞍上起伏,控韁的手臂線條清晰有力,每一個動作都透著一種他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近乎凜冽的自由氣息。
萊納斯猛地剎住了腳步,僵立在冰冷的石廊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