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納斯猛地剎住了腳步,僵立在冰冷的石廊中央。
晨風(fēng)撩起他凌亂的額發(fā),失神的眼眸更為醒目。
那道遠去的背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城堡巍峨的陰影與初升朝陽的金芒交界處。
風(fēng)是抓不住的。
他望著空蕩蕩的遠方,心底某個角落,忽然無比清晰地領(lǐng)悟了這個道理。
它不屬于任何人,也不為任何人停留。
一種遲來的、混合著失落與了然的鈍痛,無聲蔓延開來。
……
教堂穹頂高聳,彩繪玻璃濾下的光線在石柱間投下斑斕而肅穆的光斑。
低眉垂目的圣母沐浴在光塵中,悲憫的目光仿佛穿透時光,無聲地籠罩著下方渺小的身影。
神像彩漆描繪的雙手平攤,那敞開的、潔白的懷抱,仿佛時刻準(zhǔn)備接納迷途的羔羊。
伊莉絲佇立在圣壇前,周身被淡淡的玫瑰熏香和一種近乎真空的寂靜包裹。
然而,這平靜之下,腦海深處卻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驟然掀起驚濤駭浪——燃燒的教堂在烈焰中轟然崩塌,彩繪的圣母像攔腰折斷,冰冷的鉛淚從空洞的眼眶中滾滾淌落……
那割裂、絕望、帶著硫磺與焦糊氣息的畫面如此真實,讓她四肢百骸都泛起刺骨的寒意。
一股馥郁到近乎甜膩的冷香自身后悄然襲來,瞬間將她包裹。伊莉絲仍像一尊凍僵的石像,僵立在原地。
一雙手臂從身后將她緊緊納入寬闊而溫?zé)岬膽驯?。男人毛茸茸的金色腦袋親昵地埋進她頸窩,像只饜足的大貓般慵懶地蹭了蹭。
“我的月亮…”
帶著無盡眷戀的嘆息滾燙地熨帖在耳畔。
“洛蘭。”
女人的聲音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記憶中自己曾有的、極致的疲憊與失望。
身后傳來滿足的喟嘆,仿佛漂泊的孤舟終于歸港。
手掌極其自然地滑下,去尋她的手,卻只觸到一片浸骨的冰涼。
“怎么這么冷?”他蹙起好看的眉。
“許是…路上風(fēng)大?!?/p>
她隨口搪塞,心神依舊被那些突兀闖入的記憶碎片占據(jù)。
那究竟是屬于“伊莉絲·西羅先”的過去,還是靈魂深處某個被她遺忘的角落?為何如此真實,真實到讓她指尖發(fā)顫。
洛蘭沒再追問,用自己溫?zé)岬氖终茖⑺碾p手完全包裹,耐心地、一根根地揉捏著她冰涼的指尖,試圖用自己的體溫驅(qū)散那份寒意。
他的動作近乎狎昵,饒有興致地把玩著她指節(jié)上因練劍而磨出的薄繭,反復(fù)摩挲,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我…”伊莉絲試圖抽回手,卻被握得更緊,只得忍耐著這份過分的親昵,斟酌著開口:“想請你幫個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