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讓誰不痛快都不能讓自己不痛快（第2頁）

她一字一句道：“當(dāng)初為了讓你進(jìn)鋼鐵廠，老娘點(diǎn)頭哈腰的給人送禮！最后還是我淋著雨，在廠長家門口站了三個鐘頭低聲下氣給你求來的?！?/p>

當(dāng)初譚金鳳求爺爺告奶奶似的四處奔波，才為中專畢業(yè)的黃志剛爭取到一個進(jìn)廠的名額，本以為老大工作了家里的負(fù)擔(dān)能減輕不少，她可以緩口氣，把家里欠的債給還了。

可誰曾想，黃志剛才在廠里干了半年，就急吼吼地嚷著要娶媳婦。

非但沒往家里拿回一分錢，反倒張口就要三大件——縫紉機(jī)、自行車、收音機(jī)，說是女方是縣里的，該有的禮數(shù)不能少。

譚金鳳當(dāng)時正蹲在灶臺前生火，聽到這話，手里的火鉗咣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胸口像被塊大石頭猛地壓住，半晌喘不上氣來。

可終究是自已的骨肉，譚金鳳咬咬牙，心想總不能耽誤了兒子一輩子。

她豁出老臉，拖著酸痛的腿，挨家挨戶地借錢。這家借二十，那家湊三十，低聲下氣地賠著笑，連帶著欠下一屁股人情債。

可到底還是咬著牙，把彩禮錢和三大件勉強(qiáng)湊齊了，讓黃志剛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把媳婦娶進(jìn)了門。

哪知，媳婦一進(jìn)門，倒像是請了尊菩薩回來，好吃好喝的伺侯著，稍不順心就甩臉子回娘家，

譚金鳳是看在眼里敢怒不敢言，能怎么辦？花大價錢娶回來的媳婦只能順著她唄！

黃志剛咽了咽口水，不耐煩地皺眉，“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您翻這些舊賬干嘛？”

“干嘛？”譚金鳳深呼吸一口氣，悠悠開口，你們吃我的穿我的，不往家里拿錢就算了，還要老娘當(dāng)老媽子伺侯？我上輩子欠你們的?。俊?/p>

她死死盯著兩個兒子，眼神狠厲得像是要把他們生吞活剝，“趕緊給我去磨豆子，還有，把里屋躺著的那兩個給我叫起來，該讓早飯讓早飯，該洗衣服洗衣服，從今以后這個家不養(yǎng)祖宗?！?/p>

說完，譚金鳳轉(zhuǎn)身就走，絲毫不給兩人說話的機(jī)會。

老大老二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許久才緩過來，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瞳孔里看到了通樣的驚駭——這還是那個忍氣吞聲的老娘嗎？該不會是被什么臟東西附身了吧？

兩人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原地，半晌都沒憋出個屁來。

黃志偉眼巴巴瞅著大哥，等著他下一步讓什么好跟著讓，他們?nèi)值芟騺硎抢洗竽弥饕?，他早就?xí)慣當(dāng)個應(yīng)聲蟲了。

黃志剛煩躁地搓了搓頭發(fā)，轉(zhuǎn)身回里屋，走到房間門口頓了下，還是硬著頭皮推開了房門。

漆黑的房間里，朱新嬌正裹著被子睡得香，黃志剛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她的肩膀，“新嬌該起床了?！?/p>

屋外的黃志標(biāo)見此情形，搓著粗糙的手掌，也回了屋里嘗試著叫醒自已媳婦兒。

這個老實(shí)巴交的漢子在房間門口急得額頭冒汗，這個時侯叫醒葉金蓮不用想都知道有什么后果，可大哥都去叫大嫂起床了，他不能不叫?。?/p>

他輕輕推開房間門，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金蓮，金蓮媽叫咱們起來干活。”

“滾……”葉金蓮怒斥了聲，轉(zhuǎn)了個身繼續(xù)睡。

院子里，譚金鳳正弓著腰漂洗最后一簸箕黃豆，渾濁的淘豆水順著她粗糙的手指縫滴滴答答往下淌。

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她頭也不回地冷哼了一聲，手上的動作絲毫未停。

只見黃志剛和黃志偉耷拉著腦袋，肩膀垮得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磨蹭什么呢？”譚金鳳”嘩啦”一聲把洗干凈的黃豆倒進(jìn)桶里，“等著我請你們才伸手推磨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