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陛下突然召見他命他寫了那份告示,并讓他以最短的時日下發(fā)到大淵各個州府縣,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又讓他將皇后娘娘和國舅爺給抓到了大理寺。
他一頭霧水,曾以未審而定罪有違大淵律例為由勸過陛下,卻被呵斥了回來。
而今到了陛下定好的行刑時辰,陛下卻又遲遲不下令,著實讓人捉摸不透。
直從午時等到了申時,再過兩個時辰太陽都要下山了,屏風后的宋奕還是沒有下令,衛(wèi)蘇便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再等一等?!?/p>
宋奕還是這句話,只是眉頭緊鎖,額角的青筋隱隱凸現(xiàn)。
他的身子克制不住地向前傾,焦慮的目光透過鏤空的屏風死死地盯著人群的方向,雙拳攥得緊緊的,顯然十分緊張不安。
不多時,遠處傳來一陣凌亂的馬蹄聲,許是刑場外圍觀的百姓議論聲太嘈雜,又或許是宋奕太過緊張而沒發(fā)覺這一異常。
一輛青帷馬車疾馳著沖到了宣德門外,還未停下,計云舒便焦急地掀開車簾鉆了出來。
在瞧見前面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時,她果斷叫停了車夫,匆匆付了路錢便跳下馬車朝著刑臺奔去。
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往里頭擠,邊擠邊大聲吶喊。
“等一下!等一下!”
許久未聞的清凌女聲從人群中傳來,宋奕身軀一震,不受控制地從座椅上竄了起來。
來了
堆積已久愛恨與思念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如潮水般向他襲來,他呆愣愣地站在屏風后,一時竟忘了動作。
計云舒終于擠出了人群沖上刑臺,刑場上的侍衛(wèi)早早地得了旨意并未阻攔她。
“姐,姐姐?!”
云菘似見了鬼一般地盯著計云舒,臉上的淚痕還未干。
姐姐回來了?姐姐沒死?
計云舒給了云菘和趙音儀一個安慰的眼神,蹙眉掃視了眼刑場卻未見到宋奕的身影,便徑直走到了衛(wèi)蘇身前。
“衛(wèi)大人且聽我解釋”
衛(wèi)蘇從震驚回過神來,正準備給計云舒行禮,忽然聽見了屏風后的動靜,他急忙起身跪在一旁。
“陛下。”
計云舒怔住,這才發(fā)覺那具屏風后有一道玄色的身影在緩緩移動。
她愣神的功夫,宋奕已然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被鏤空屏風分割得細碎的身影在此刻變得完整,他定定地瞧著那一身素裙,面容清絕的女子,眸光有些恍惚。
明明此時人就在眼前,他卻有一種不真實的夢境感。
二人視線相交的那一瞬,萬千火樹銀花在他的腦海中綻放,眸底的幽光粲然生輝,再不復往日暗頹。
他忘了周圍的一切,連呼吸好似也停滯了,深如寒潭的眼中只有眼前這張令他魂牽夢縈的臉。
計云舒被他瘦骨嶙峋的模樣驚了一瞬,率先移開了視線,淡然地提裙跪下,平靜道:“民女云荷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