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來了?!?/p>
不多時,趙娘子取了一籃子桂花油出來,計云舒忙接過一一擺好。
“娘子,睿哥兒這幾日的功課如何?”她寒暄道。
提到睿哥兒,許娘子眉眼間滿是悅意。
“好著呢,昨兒散學回來說夫子又夸他了,還說什么論語里頭有幾句話他不明白,今兒晚上等葉先生回來了要去求他指點?!?/p>
葉先生便是姚文卿,養(yǎng)了近半年,他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
有一日他在街上替人寫信時,被浮梁縣有名的大戶錢員外注意到了。
在交談中得知他中過進士后,錢員外兩眼放光,說要以每月十兩的束脩請他進自家的私塾教他的獨子。
姚文卿正苦惱著自己寫信掙得三瓜倆棗拖計云舒二人的后腿,眼下這樣一樁好事送上門來,他豈有不應的道理?
莫說一個學生,便是十個二十個他也教得。
于是白日里他便在錢員外府里教書,夜里才會回來歇息。
計云舒笑道:“成啊!昨兒葉漁回來還說那錢員外的兒子著實頑劣不堪,不是塊讀書的料,咱們聰明又勤奮的睿哥兒去尋他指教,他定然樂得合不攏嘴了!”
計云舒拍馬屁,將許娘子逗得開懷大笑。
“青玉啊青玉,你這小嘴怕不是抹了蜜罷”
二人正笑著,冷不丁聽見一聲尖細的呵斥。
“由不得你!銀子我都收了,你不嫁也得嫁!”
計云舒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鼠灰色葛布裙的婦人手里挎著個籃子,正惡狠狠地掐著一個姑娘的胳膊。
那姑娘瞧著十八九歲,身上穿的衣裳不同于那婦人的嶄新齊整,老舊的布料洗得幾近發(fā)白,下擺處還耷拉著開了縫的線頭。
許娘子順著計云舒的視線瞧去,狠狠蹙眉:“黑了心肝的!也不怕遭報應!”
聽見她的啐罵,計云舒轉頭問她:“娘子,你認得她們?”
許娘子癟了癟嘴:“自然認得?!?/p>
“那姑娘叫小蝶,是個苦命的,親娘死得早,他爹便給她娶了個后娘,還生了個兒子?!?/p>
“旁邊兒那個掐她的便是她后娘何金花,小蝶他爹死后,她收了恒通當鋪趙員外的五十兩銀子,便著急忙慌地要把小蝶送去做妾?!?/p>
“那趙員外五十來歲的人了,是個色中惡鬼,略瞧見個平頭整臉的丫頭就不肯放手,前前后后都娶了十房姨娘了!你說說,跟個這樣的人哪有什么盼頭?”
趙娘子邊說邊用手比了個十字,目露鄙夷。
也正是瞧了小蝶攤上這么個后娘,她便下定決心,決不讓她睿哥兒也同小蝶一樣。
計云舒眉頭緊縮,悲憫的目光始終落在那個胳膊被掐得青紫,也倔強地不肯流淚的姑娘身上。
那婦人惡狠狠地瞪了小蝶一眼,而后拿起挑好的桂花油到柜前付了錢,將她蠻橫地扯走了。
“欸!發(fā)什么愣呢,將賬本拿給我?!?/p>
郁春嵐見計云舒瞅著人群發(fā)呆,不滿地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