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這時,琳瑯想起昨夜計云舒同她說的話,急忙補充道:“陛下,娘娘昨夜有些奇怪,好端端同我說起宮女滿齡出宮的事情,問我日后有什么打算,還說國舅爺頑劣,讓我日后好歹勸著些?!?/p>
越聽宋奕的眉心擰得越緊,這些話明顯是在交代后事,難道真是自盡的?
可若是自盡,那死因是什么?
云菘聽了,忍不住反駁琳瑯。
“有什么奇怪的?姐姐都說了要回天上做仙子,向你交代這些事不是很應該么?”
“住口!”
宋奕倏然發(fā)怒,他眼下最聽不得這些話。
她是天上的望舒仙子,那他算什么?他算什么?
內(nèi)心泛起一抹酸澀與悲涼,他不自覺地紅了眼眶,伏下身子,在計云舒額前輕輕落下一吻。
他與計云舒鼻尖相抵,哀戚地喃喃自語:“你真的這般厭惡朕么?寧可自盡死了,也要離開?”
他喪魂般地盯著眼前慘白的臉,心口絞得生疼,帶著濃濃的不舍與愛戀,將冰涼的計云舒緊緊攬入懷中,一遍遍喚她。
眾人瞧了這凄涼悲慘的一幕,無一不為之動容。
都說陛下性子冷不好親近,誰能想到是這樣的情種呢?
宋奕摟著計云舒坐了一夜,關雎宮里的人就陪他站了一夜。
直至東方欲曉,一縷晨曦的微光照進了內(nèi)室,宋奕才動了動眼皮,最后看了眼懷中的計云舒,忍痛將她放開了。
他終究是接受了這個事實,只是過程,不亞于活生生剖他的心。
他輕輕替計云舒掖好了被角,緩緩站直了身子,背對著眾人的背影悲寂又孤凄。
“備棺槨,明日大殮,停靈三日,入皇陵。”
嘶啞低沉的聲音傳來,趙音儀與冬霜二人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葬禮如期舉行,蘭臺山皇陵中,前來吊唁的人不少,除了云菘和趙音儀,皆被攔在了陵墓外。
宋奕哀毀骨立地立在棺槨旁,眼下發(fā)青,眸光凄然。
靜靜地望了會兒里面躺著的人,他接過凌煜手中的匕首,分別割下了自己和計云舒的一縷發(fā)絲,而后綁在一起,放進了計云舒交握的手中。
他癡癡地盯著里面的人,不舍得移開目光,直到司禮監(jiān)從旁勸了好幾遍,他才有所反應。
“陛下,時辰到了,再耽擱下去,只怕擾了娘娘安息。”
宋奕顫了顫唇瓣,深深地瞧了棺中人最后一眼,才艱難地抬手,緩緩闔上了棺槨。
隨著動作,那張清麗的臉一點點從眼前消失,直到一聲棺蓋碰撞的悶響,再也不見。
當晚,宋奕突如其來地發(fā)了場高燒。
紫宸宮里燈火通明,宮人太醫(yī)進進出出,忙碌了一整晚。
正殿里,太后帶著安卉守在門外,見趙音儀和芳蘇姍姍來遲,對著二人便是劈頭蓋臉一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