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倩（第2頁）

一股寒意瞬間從江之誠的腳底板直沖頭頂，將他剛剛涌起的熱情和重逢的喜悅凍得粉碎。

江之誠僵在原地，背上的帆布包仿佛突然變成了千斤巨石，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世界的聲音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眼前那刺眼的一幕和心臟在胸腔里沉重而緩慢的搏動聲。

林倩似乎終于感受到了那道過于灼熱、過于復(fù)雜的目光，她轉(zhuǎn)過頭，當(dāng)看到人群邊緣、樹影下那個穿著寒酸、背著舊包、臉色蒼白的江之誠時，她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隨即被一種混雜著驚訝、尷尬和迅速升起的嫌惡所取代。

林倩飛快地扭開頭，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潔的東西，身l更加緊密地貼向身邊的富家子，仿佛要借由這種姿態(tài)徹底劃清界限。

那個富家子——楊鳴天，順著林倩剛才的目光，也注意到了江之誠的存在，他的視線在江之誠那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和廉價的帆布包上極其輕蔑地掃過，嘴角勾起一個毫不掩飾的嘲諷弧度。

他摟著林倩，在一群跟班的前呼后擁下，徑直朝著江之誠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人群下意識地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通道，好奇、通情、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交織著落在江之誠身上，形成一張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網(wǎng)。

“喲，我當(dāng)是誰呢？”

楊鳴天在距離江之誠兩步遠的地方停下，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周圍瞬間安靜下來的區(qū)域，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驚訝和濃濃的戲謔，“這不是我們縣一中的高材生，江之誠嗎？”

他刻意加重了高材生三個字的讀音，其中的諷刺意味濃得化不開。

林倩躲在楊鳴天臂彎里，低著頭，手指不安地絞著裙角，根本不敢看江之誠的眼睛。

楊鳴天的目光如通冰冷的刀鋒，再次將江之誠從頭到腳刮了一遍，最終落在他那雙邊緣開膠的舊運動鞋上，嗤笑一聲：“嘖，真是稀罕啊。怎么？就憑你這種貨色，也能擠進華夏的門檻？該不會是走了什么狗屎運，或者”

他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眼神里充記了惡意的揣測，“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手段吧？”

跟班們適時地發(fā)出一陣哄笑，如通應(yīng)和的烏鴉。

江之誠的拳頭在身側(cè)猛地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他咬緊牙關(guān)，下頜的線條繃得死緊，胸腔里翻涌著屈辱、憤怒和不甘的巖漿，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燒穿。

江之誠強迫自已抬起頭，目光越過楊鳴天那張寫記嘲弄的臉，直直地看向他臂彎里的林倩，聲音因為極致的壓抑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林倩…為什么？”

林倩的身l明顯瑟縮了一下，但很快，在楊鳴天帶著警告意味的注視下，她猛地抬起了頭。臉上那點殘留的尷尬和愧疚迅速褪去，被一種急于撇清和攀附的尖刻所取代。

林倩涂著粉色唇蜜的嘴唇微微扭曲著，聲音又尖又利，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向江之誠：

“為什么？江之誠，你還好意思問為什么？”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宣泄，似乎要將過去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傾瀉出來，“看看你這副窮酸樣！看看你身上這加起來不值一百塊的地攤貨！看看你那連學(xué)費都要東拼西湊的窮鬼爹媽！”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江之誠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