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梳理羽毛的小雀撲棱著翅膀飛遠,灌木叢中的灰兔亦溜得不見蹤跡。
倒是晏游的射藝依舊卓絕,拉弓引箭,空中飛過的大雁應聲而落。
蕭窈并沒氣餒,摩挲著弓箭,慢慢調(diào)整找手感。
她并非多有耐性的人,但在這件事上,卻始終未見半分厭煩。
晏游原想玩笑幾句,討論先前的賭注,但見她神情這般專注,便沒出聲打擾。
晌午時分,日光透過枝葉間隙灑下,天氣逐漸炎熱。
蕭窈瞇了瞇眼,遠遠地望見翠綠的蔓葉間顯眼的羽毛。她從箭囊中又抽出支羽箭,搭弓拉箭,凝神片刻倏然松手。
箭矢如流星,破風而出。
晏游將才摘的野果放至馬兜,撫掌道:“中了!”
野山雞應聲倒地,蕭窈雀躍:“先前的賭約我贏了?!?/p>
“自然是你贏了?!标逃螕炝双C物回來,同她笑道,“這山雞鮮嫩肥美,加些菌子一并熬湯,佐以麥飯,味道必定極佳?!?/p>
半日下來原就有些餓,聽他描繪得這樣仔細,蕭窈頓時來了興致。她拭去額上細汗,俯身鞠了捧溪水,提議道:“學宮有一廚子,仿佛是謝家的仆役,廚藝極佳,便是宮中的御廚也及不上。咱們將這些帶去,請他代為料理?!?/p>
蕭窈暫居的行宮雖也有廚子,但實在比不上學宮那位,以至于她午后習琴時偶爾會提前過來,特地蹭飯。
為此,她還曾想過令行宮那邊的仆役來學學手藝。
只是士族之間講究頗多,各家有自己調(diào)香的手藝、料理的手藝,素不外傳。譬如班氏的茶聞名建鄴,有人許諾千金,卻也未曾購得制茶的方子。
也正因此,班氏的茶才愈發(fā)貴重。
逢年過節(jié)禮單上添這么一筆,便顯得極有分量。
班漪并不自矜風雅,曾向她暗示過背后的門道。
蕭窈明了,故而雖動了念頭,最后還是并未冒昧與謝昭提及此事,只隔三差五來學宮用飯。
晏游對此自然無異議,收拾了弓箭、獵物,隨她一并去往學宮。
澄心堂附近的梨花早已落盡,仆役們又特地移植了許多時令花草過來,蜂蝶翩躚。其后的屋舍外搭了花架,薔薇攀爬,鮮花翠葉,看起來賞心悅目。
蕭窈曾因病在此修養(yǎng)過幾日,后來此處便留下來,供她偶爾在學宮歇息。
自松月居士將議事堂搬到屬官們聚集的官廨,此處便沒什么人過來,格外清幽僻靜。
蕭窈給了片金葉子,令仆役一并同獵物送去廚下。自己在薔薇花架下閑坐,吃著山間摘來的野果,有一搭沒一搭地同晏游閑聊,聽他講些軍中事務。
軍中并沒多少有趣的事情,有些還是不宜講給女郎的。晏游搜腸刮肚,才勉強尋出些能當做談資的,說與她聽。
蕭窈折了朵薔薇,話鋒一轉(zhuǎn)道:“你應當已經(jīng)聽聞桓氏回京之事?!?/p>
晏游微怔,隨后點了點頭:“為何想起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