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翁并不這么認(rèn)為。
何況以那位公主的性子,愿不愿學(xué)還兩說,焉知不會鬧出別的事端?
崔循卻道:“旁的女郎縱端莊嫻靜、面面俱到,非我所求。”
崔翁聽得心口隱隱抽痛,終于不得不承認(rèn),這些道理長孫不是不懂,只是鬼迷心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此時再論什么利害并沒多大意義。
他老人家百思不得其解,困惑道:“你就當(dāng)真非她不可?為此不惜忤逆尊長?!?/p>
若崔循是那等從來不知輕重的紈绔也就罷了,只要別鬧著要娶什么樂妓,便是養(yǎng)幾個外室也無妨,各家長輩都睜一只閉一只眼。
可他不是。
他從來循規(guī)蹈矩,未有出格之舉,是人人稱許、堪為典范的兒郎。
正因此,崔翁才愈發(fā)不能接受。
而崔循也因這句沉默良久。
他曾反復(fù)思量過、猶疑過,也曾因此疏遠(yuǎn)蕭窈。
崔循心中并無多少風(fēng)花雪月的念想,也不愛那些恨海情天、死去活來的戲文故事,從來只覺世上事不過爾爾,并沒非誰不可。
他也以為,自己總會漸漸放下蕭窈。
直至昨夜那場意外驟然襲來,所有用來說服自己的借口摧枯拉朽,再起不到任何效用。
他跪在這里,并非因?yàn)樽蛞故碌侥前愕夭巾毜秘?fù)責(zé),崔循清楚地意識到,他就是想要蕭窈嫁他而已。
他誠然可以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一位端莊賢淑的世家閨秀,依舊可以平穩(wěn)過上幾十年,至老至死。
崔循從前并沒覺著如何不好。
可自遇到蕭窈,卻總覺索然無味,難以接受。
“這些年來,我從未求過什么,只此一樁,還望祖父成全。”崔循面色平靜如常,緩慢卻又篤定道,“我心意已決,絕無更改?!?/p>
老仆在旁聽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攥著袖中的藥瓶,生恐老主人為此昏厥。
好在并沒有。
所有激烈的情緒褪去,崔翁心中所余唯有蒼涼無奈,從前那些年省的心思終究是要還回來的。
長長地嘆了口氣:“你叔父不日歸來,屆時再議。”
他一句話暫時中止了這場爭執(zhí),也不說什么垂釣、喝茶,扶著老仆回臥房歇息。
直到祖父離去,崔循這才起身。
他并沒什么多余的時間歇息,有許多事情亟待料理,回去更衣后,如往常一般往官署去。
謝昭已在他的官廨等候許久。
崔循對此并不意外。
他從不認(rèn)為謝昭是那等只知空談的無用之人,秦淮宴經(jīng)他之手籌備,那昨夜之事,他便不可能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