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游低低地笑了聲:“記得你少時不欲背書,躲在假山石中睡過去,最后被我找到,就是這樣背著你送回去的?!?/p>
蕭窈不肯承認,只道:“不記得了。”
“還有在荊州那年,難得下了場大雪,你崴了腳踝,最后也是我這樣背著你去尋醫(yī)師?!标逃蜗肓讼?,“你那時還藏著雪,故意抖落進我衣領(lǐng)中。”
蕭窈想起此事就來氣,抱怨道:“誰讓你那時偏要去桓大將軍處,害得我……”
晏游忽而停下腳步。
正疑惑,只聽他客客氣氣稱呼了聲“崔少卿”。
蕭窈勉強睜眼,借著燈籠昏黃的光,看見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冷淡的臉。
晏游笑道:“荊州事已畢,多謝少卿先前提點。此番倉促,改日當?shù)情T道謝……”
“不必?!贝扪驍嗔怂?,淡淡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p>
晏游微怔。
他對這位崔少卿的性情有所了解,知他待誰都不熱切,但從不失禮節(jié),如今這般疏遠實是有些古怪。
令他不由得反思,自己莫不是何時得罪了人。
蕭窈嗅著夜風中崔循慣用的那股淺淡熏香,稍稍清醒了些,又想起書案上的南華經(jīng),試圖與他討價還價。
可還沒開口,崔循已經(jīng)擦肩而過,離開了。
他看出蕭窈有話要說,也隱約猜到她想說什么。
只是見著她這樣乖巧地趴在晏游背上,一副全然信賴的姿態(tài),并不那么想聽。
其實這樣的情形,他在許久之前就曾見過。
應是恒平元年,崔家祖母尚在,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由頭,令他帶著賀禮去荊州拜會桓大將軍。
兩家世代交好,此行倒也說得過去。
但崔循心知肚明,祖母是想要促成他與桓氏女郎的親事,趁此機會見上一面,若彼此都還看得過眼,便能順理成章定下。
他對此無可無不可,心中想的更多的,實則是試探大將軍對如今朝局的看法。
及至荊州。
觥籌交錯間,大將軍與他相談甚歡,言辭間頗為贊賞。
而桓氏女郎出身高貴,雍容典雅,是再標準不過的士族閨秀,將來也會是極為合格的世家主母。
他只需回到建鄴后點頭應允,這樁親事便會順理成章地定下來,皆大歡喜。
只是將要啟程離開時,荊州落了場大雪,又多留幾日。
桓家娘子邀他出游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