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窈又在藏書樓逛了圈,借了兩冊書才離開。
行經(jīng)梅林時,瞥見墻角那樹早梅竟已開了花苞,在一眾蒼黑遒勁的枝干中顯得生機勃勃,不由得為之駐足。
蕭窈在那梅樹旁猶豫好一會兒,暗暗道了句“對不住”,動手折了細枝紅梅下來。
借來的書交給青禾,而那一小枝紅梅,則被她攏在袖中。
及至回到家中時,衣袖上仿佛已經(jīng)浸染上淺淡的梅香。
青禾見她并未如先前那般徑直回臥房,而是往書房的方向去,“咦”了聲,隨后又掩唇笑起來。
柏月立時上前相迎,殷勤道:“里頭才擺了食案,夫人可要一同用飯?”
蕭窈正猶豫著,柏月已經(jīng)乖覺地叫人添一副碗筷。
崔循這幾日半句都沒問蕭窈的境況,山房灑掃的仆役暗暗揣度,這是長公子厭棄夫人的前兆。
但柏月還是篤定,自己這安排并不會受罰。
他能在崔循身邊伺候這么多年,便是慣會審時度勢。
蕭窈哭笑不得地瞥他一眼,緩步踏入書房。
書房中的陳設換了些,爐中燃著的香料仿佛也有所不同,令她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崔循坐于分毫未動的食案前,幽深的眼眸映著她的身影,波瀾不驚。
蕭窈停住腳步:“母親今晨問我,可是與你起了爭執(zhí)?她近來身體稍有起色,還是不要令她擔憂為好?!?/p>
聽罷她的來意,崔循神情寡淡道:“我會同母親解釋清楚?!?/p>
說是解釋,實則也只能是編個借口敷衍過去。
這些年無論遇著怎樣的麻煩,崔循從不會向母親提及,更何況與蕭窈之間的事情是筆糊涂賬,原也說不清楚。
說話間,仆役已經(jīng)送了碗碟食箸進來。
蕭窈稍一猶豫,還是秉持著“來都來了”的心態(tài)落了座。
崔循受禮儀教導,講究的是“食不言、寢不語”,用飯時大都不置一詞。蕭窈則不同,總要斷斷續(xù)續(xù)說些閑話,才能更好下飯。
從前大都是蕭窈負責講自己今日經(jīng)歷,或是趣事,或是抱怨些麻煩。崔循則負責聽,偶爾應和一句。
而今相對而坐,蕭窈專心致志地低頭吃飯,房中便再無人聲。
最后還是崔循沒話找話道:“今日是去了何處?”
他雖不曾問過蕭窈的行蹤,但傍晚歸來,聽著四下寂靜無聲,便知她八成是出門未歸。而今再一看衣著裝扮,便能斷定。
“學宮?!笔採合乱庾R脫口而出,咬了咬唇,慢吞吞道,“我約了班師姐煮茶敘舊,又陪她下了盤棋……輸?shù)暮軕K?!?/p>
崔循眼中有些許笑意掠過。
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蕭窈已話鋒陡轉:“晚些時候,還去見了管越溪?!?/p>
那點微薄的笑意便不見了,如湖面轉瞬即逝的漣漪。
蕭窈覺察到崔循態(tài)度的轉變,卻并未因此閉嘴不言,認真道:“年末任職考教時,我欲令管越溪入朝為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