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斐撫摸著她散下的長發(fā),思及重光帝那封親筆書信,柔聲道:“建鄴紛擾,實在不是個好去處,你便留在陽羨,多陪陪姑母吧?!?/p>
蕭窈蹭了蹭她柔軟的掌心,順勢撒嬌:“我聽姑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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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宮已經(jīng)走上正軌,事務雖繁雜,但屬官們各司其職,也能料理得有條不紊。
蕭窈在時,崔循還會隔三差五出城,打著公務的名頭前來此處視察。自她離開后便再沒來過,只批閱公文,每隔幾日聽下屬回稟。
每日只從府邸到官廨,再從官廨回府邸。
這樣的日子明明是他從前過慣了的,而今卻只覺不適,隱隱心浮氣躁。
初時倒還好。但大半月過去,依舊不曾有蕭窈啟程回建鄴的消息,也未有只字片語傳來,便不大按捺得住了。
就連只在山房伺候的柏月都看出端倪。
他添了茶水,輕手輕腳退出書房,私下找松風打聽:“你時時跟在公子身旁,近來是有什么麻煩事?又或是有什么忌諱,知會一聲,也好叫我有所準備?!?/p>
松風木著一張臉,低聲道:“公子的心思,豈是你我可以揣度的?”
“你就裝吧?!卑卦吕浜叩溃氨闶遣徽f,我也能猜到幾分,左不過是與公主有關?!?/p>
松風緘默不語。
柏月輕輕咳了聲:“這時節(jié),該喝些菊花茶?!?/p>
清熱敗火,疏風散熱。
松風愣了愣,明白過來后瞪他一眼:“少自作主張。若真觸怒公子,誰也幫不了你。”
柏月訕訕道:“我不過隨口一提,心中自然有分寸。”
兩人竊竊私語,誰也沒注意到夜色中的黑衣男子,直到他近前,檐下的燈火照出張深邃俊朗的臉,這才齊齊嚇了一跳。
“慕侍衛(wèi),”柏月?lián)崃藫醲iong口,心有余悸道,“你總是這樣,走路半點聲響都沒有?!?/p>
慕傖面無表情質(zhì)問:“你心虛什么?”
柏月自然不敢承認自己在背后議論公子,噎了下,還是松風反應快些,岔開話題道:“公子在房中等你,慕侍衛(wèi)還是盡快去回話為好。”
慕傖微微頷首,越過二人。
崔循端坐在棋盤前。
他擅棋,但并不喜歡與旁人對弈,更多時候是自己同自己下棋。
房中一片寂靜,唯有輕微的落子聲。
慕傖的腳步放得很輕,但才進門崔循已經(jīng)察覺,抬眼看向他:“陽羨那邊,有什么消息?”
以慕傖的身手,做這種事情實在有些大材小用。
但他還是事無巨細地將所查到的事情一一回稟,從長公主辦得那場聲勢熱鬧的賞楓宴,講到公主出游射獵,還有她與陽羨那邊的女郎們逛廟市……
慕傖的聲音毫無起伏,平鋪直敘,但還是能感受到蕭窈這些時日過得何其豐富多彩,難怪樂不思蜀。
崔循垂眼看著尚未下完的棋局,指間拈著墨玉棋子,緩緩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