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啞然,手足無措。
崔循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
他本不必搶白這一句,就算看出來,只當做不知情才好,戳穿此事毫無意義,反倒多費口舌。
他將呼吸放緩了些,低聲道:“公主既然身體不適,便罷了,改日令旁人來講。”
言畢,便要起身離開。
蕭窈下意識追上去,攥了一角緋紅衣袖。
崔循吃驚,連帶著語氣也重了些:“公主這是何意?”
蕭窈知曉此舉不妥,松開手,輕聲道:“我又不知今日是你要來……先前問時,你說事務(wù)繁忙,脫不開身的。”
“縱是旁人,難道就能這般怠慢?”崔循原本已走到門口,只得停住腳步,同她分辯,“元日祭禮何其重要,公主應當心知肚明才對。若行差踏錯,既枉費圣上一片苦心,于你自身亦是折損?!?/p>
“王家之事,公主已嘗到苦果,為何還不肯引以為戒?!?/p>
他不提還好,一提,蕭窈的神色也冷了下來。
崔循將蕭窈的轉(zhuǎn)變看在眼里,想起她前些時日病的那一場,原本的不悅又消散許多,將手中的書簡留下:“公主今日歇息,抽空一看即可,明日太常寺自會再遣儀官來講授?!?/p>
言下之意,也就是說他不愿再管此事。
蕭窈雙手捧著那卷重重的竹簡,抬眼看他:“我今日看過,若有不明白的地方,明日問你,不成嗎?”
她仰著頭,杏眼澄澈,崔循幾乎能從中看清自己的身影,不由得后退半步,倚了門扉。
舌尖抵著齒列,喉頭微動。
崔循緩緩道:“能為公主解惑者,不獨臣一人?!?/p>
“那我若依舊要問你,少卿會厭煩嗎?”蕭窈眨了眨眼,“若是太過叨擾,我就另尋旁人?!?/p>
叨擾,自然是有的。
他還有許多事情要過問,今日來此已經(jīng)破例,不宜再被牽動心神。
可若是將此事交由旁人來管……
崔循細想,并不十分放心。
旁的儀官顧忌身份,極有可能約束不了蕭窈,就如班漪那般,縱容著,最后縱容出事端。
若祭禮再出什么岔子,不獨皇室顏面受損,太常寺上下這么久的忙碌也會泡湯。
他這樣想著,終于還是應道:“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