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帝正要將奏疏遞與葛榮,
叫秦彥一并退下,卻被蕭窈橫插一手,
徑直接過奏疏。只好無奈看了她一眼,半是縱容地責(zé)備道:“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
蕭窈不以為意,笑道:“這些時日,我原也沒少看啊?!?/p>
重光帝臥床不起時,朝中的奏疏公文大都積壓著,無暇顧及。
蕭窈大略翻看過,剔除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自行斟酌后,再問由重光帝一手提拔上來的秦舍人與侍書御史他們。
初時磕磕絆絆,漸漸倒也上手,分擔(dān)了不少。
重光帝倚著憑幾而坐,見她一目十行看過,未有驚訝之色,了然道:“你已知曉蕭巍入京。”
蕭窈輕聲道:“是。”
無論秦彥還是謝昭,得的消息都不如她快。何況蕭巍入京后除卻桓家,最先去的便是崔循的山房。
只是那日到最后,崔循也沒允她搬回朝暉殿,反倒是叫仆役們收拾物什,自己搬回了臥房。
像是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她在家中修養(yǎng)了兩日,琢磨得差不離,這才來了祈年殿。
重光帝正沉吟著,秦彥卻罕見失了禮數(shù),主動開口相詢:“殿下以為,此事當(dāng)如何?”
蕭窈心中所想,與謝昭所提的意見不謀而合。只是合了奏疏,看向重光帝,尚未開口便覺眼中酸澀。
“不必避諱。”重光帝神情溫和,似乎并沒將此事與自己的生死置于一處,從容道,“我這兩日倒覺著身體有些起色,未必犯得上著急。而今議一議,只當(dāng)是有備無患?!?/p>
蕭窈掐了掌心,壓下心底的酸楚,盡可能平靜道:“六叔為人與世無爭,想來未必愿意與江夏王對上,趟這趟渾水?!?/p>
“但他家中子孫眾多?!?/p>
“不若便依謝昭所言,從六叔膝下?lián)褚蛔舆^繼,及早定了儲君之位。便是將來江夏王真有歹意,名不正、言不順的,禮法上便先站不住腳。”
秦彥暗暗頷首。
重光帝卻不免猶豫:“十余歲的少年,如何能與虎狼之輩相爭?只怕傷了性命……”
他身為兄長,遠比常人了解江夏王蕭誨的心性與行事,只覺此事頗有風(fēng)險。
秦彥知曉這位圣上的脾性,時常既慶幸他宅心仁厚,卻又甚是無奈。偏有些話不該他來說,只得求助似的看向蕭窈。
“若由江夏王坐上皇位,只怕貽害百倍。兩害相權(quán),自然應(yīng)取其輕。”蕭窈在心中反復(fù)思量過,而今并不猶豫,徐徐道,“何況倒也并非是要逼迫誰,大可問問六叔的意思,興許眾多子弟之中有情愿一博的?!?/p>
秦彥道:“正是此理?!?/p>
“前歲六叔來時,帶了那個叫蕭霽的孩子。我因阿棠與枝枝的緣故,與他有過往來。年紀雖不大,卻進退有度,有自己的主意……”
蕭窈頓了頓,輕聲道,“更何況,今時已不似從前那般艱難?!?/p>
秦彥聽出她話中深意,面露喜色:“公主之意,是說崔氏愿站在這邊?”
過繼立儲之事,決計離不開士族的支持。
若是他們有意阻撓,明里暗里使絆子,便是重光帝真有此意,也未必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