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主人（第1頁）

車子駛進澳門半島時，雨剛停?？諝饫飶浡虧竦暮ｏL氣息，夾雜著老城區(qū)特有的檀香味。謝書嶼坐在后座，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指尖無意識地摳著衣角——去醫(yī)院看過那幾個通學后，他沒敢多待，連夜跟著沈思霖回了澳門，躲在城郊的一棟別墅里，整整一個月沒敢露面。

可躲終究不是辦法。

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駛入半山腰的莊園，鐵門緩緩打開時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像敲在謝書嶼的心上。車子沿著蜿蜒的車道上行，穿過爬記常春藤的拱廊，最終停在主別墅的廊檐下。

管家早已等在門口，穿著熨帖的燕尾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先生在客廳等您?！?/p>

謝書嶼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皮鞋踩在青石板上，沾了點傍晚的濕氣，涼得他指尖發(fā)麻。他仰頭看了眼別墅的落地窗，暖黃的燈光透出來，卻莫名透著股寒意。

走進玄關，脫鞋時指尖都在抖?？蛷d里靜悄悄的，只聽見老式座鐘滴答作響，紅木地板光可鑒人，映出他略顯局促的影子。

然后，他看見了那個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

商肆穿著件深灰色暗紋真絲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他沒系領帶，領口松垮地敞著兩顆扣子，明明是極休閑的打扮，卻透著股不容置喙的壓迫感。他手里把玩著一串紫檀佛珠，指節(jié)分明，燈光落在他臉上，勾勒出干凈利落的下頜線，明明看著不過二十五六歲，眼神卻沉靜得像深潭，藏著與年齡不符的穩(wěn)重。

腳邊的地毯上，蜷著一只純黑的貓，碧綠的瞳孔在暗處亮得驚人。它像是察覺到動靜，緩緩抬起頭，目光直直地射向謝書嶼，帶著審視與冷漠，竟和沙發(fā)上的男人如出一轍。

謝書嶼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認得這只貓，是商肆半年前從東南亞帶回來的，據(jù)說品種名貴，性子卻烈得很，除了商肆，誰碰都要被撓出血。

“回來了?！鄙趟恋穆曇艉艿瑳]抬頭，視線仍落在手里的佛珠上，指腹摩挲著圓潤的珠子，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嗯?！敝x書嶼低著頭，不敢看他，后背已經(jīng)開始發(fā)僵。

黑貓忽然從地上站起來，悄無聲息地走到謝書嶼腳邊，用尾巴輕輕掃了掃他的褲腿，像是在打量什么物件。謝書嶼渾身一繃，沒敢動——他小時侯被貓撓過，對這種生物總帶著點莫名的忌憚。

“阿夜很喜歡你?！鄙趟两K于抬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靜無波，“看來這一個月，你沒長多少脾氣?！?/p>

阿夜是這只黑貓的名字。謝書嶼抿了抿唇，沒接話。他知道，真正的審判現(xiàn)在才開始。

商肆放下佛珠，身l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指尖交叉放在身前。這個姿勢讓他的壓迫感更重了些，仿佛無形的網(wǎng)，正一點點收緊。

“江城的事，我聽說了。”他緩緩開口，視線像帶著重量，壓得謝書嶼幾乎喘不過氣，“把人打進醫(yī)院，上了新聞，還要沈思霖替你擦屁股——謝書嶼，你倒是越來越能耐了?！?/p>

謝書嶼的喉結動了動，低聲道：“他們先動手的。”

“所以你就把人骨頭打斷？”商肆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我教你的規(guī)矩里，什么時侯讓你主動傷人了？”

謝書嶼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想說那些人罵他是廢物，想說他們堵在巷子里扯他的頭發(fā)，想說那些日復一日的嘲諷像針一樣扎人，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在商肆面前，解釋從來都是多余的。

商肆看著他緊繃的側臉，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卻沒到眼底：“怎么不說話？是覺得自已沒錯，還是覺得我會信你的鬼話？”

他抬手，指了指通往二樓的樓梯：“去書房?！?/p>

謝書嶼的身l僵了一下。他知道書房意味著什么——那里的墻上掛著一把紫檀木戒尺，是商肆用來“教規(guī)矩”的東西。

“脫了褲子，”商肆補充道，聲音冷得像冰，“爬著去。”

空氣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