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晚睜開眼睛時,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自己的鼻梁輪廓的虛影,然后才是白色的天花板。
身體很重,很疲憊,酸軟得不像話。
她緩緩回神,用了好半會兒才意識到:‘啊,我還沒死啊?!?/p>
這里是人間。這里也可以是地獄。
手腕處開始傳遞痛覺,方晚疼得嘶氣,臉都擰巴在了一起。
一旁的心電監(jiān)護(hù)儀傳來規(guī)律的聲音,她緩緩轉(zhuǎn)動著腦袋,看到了一旁的溫華。
他趴睡在她的手邊,高大的身軀下彎成了個讓方晚覺得想想就腰疼的姿勢,頭發(fā)遮住了眉眼,手臂遮住了下巴,方晚只能看見他一線天高挺的鼻子,她居然還起了壞心眼,想去試探著他鼻子下面是不是還有氣。
可惜她那只沒打針的手割了腕,綁了紗布,不知道縫了幾針,周圍又疼又癢的。
她居然還沒死,這是方晚沒想到的,也許自己沒割對地方,但是按銅雀臺和醫(yī)院的距離,她的血量應(yīng)該也撐不到送她到醫(yī)院才對。
沒想完呢,就這么睜著眼睛,溫華蛄蛹了會,大概是壓麻了手讓他覺得難受,又或者是做了噩夢,猛地就睜開眼睛把腦袋竄了起來,一雙眼睛往她身上緊張地上下看過來看過去。
許是睡傻了,還沒回神,他第一時間沒注意到她醒了,直到對上她的眼睛,他又噌的一聲站了起來,椅子往后退著,與地板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刮啦聲,可是那么站著,也不說話。
他太高,近二米的大個子,方晚看他有些費脖子,她這下看清他那張相當(dāng)頹廢的臉,像是老了好幾歲,眼睛下面彌漫著青紫發(fā)黑的顏色,銳利精神的丹鳳眼聳拉著不成樣子,胡里胡茬的,方晚都能想象到他以前胡子沒刮干凈,那粗短卻很硬的觸感在她身上拱來拱去的樣子。
溫華看了她一會兒,愣愣地又坐了下來,雙手捂著臉狠揉,發(fā)出重重地呼吸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哭了。
溫華又站起來,就站著,也不看她,發(fā)著呆,過了幾秒鐘,又背過身去,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捂著嘴,方晚就看不見他在干什么了。
然后他又轉(zhuǎn)過身來,去按方晚頭上的呼叫鈴,過了會,醫(yī)生護(hù)士就來了。
方晚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天,醫(yī)生給她看了看傷口,又問了問她還有哪里不舒服,方晚搖了搖頭,他們就出去了。
房間里就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溫華坐在椅子上,目光呆呆地注視著一處,方晚看過去,那是自己的手腕,包裹著紗布,她還沒看到傷口成什么樣了。
溫華看了會,又開始抓頭發(fā),抓成個雞窩似的,方晚又聽到了他濃重地吸氣呼氣聲,他站起來,打開門去了外面。
方晚也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約摸著過了五分鐘他才進(jìn)來,身上帶著煙味。
哦,出去抽煙了啊。
他的襯衣皺巴巴的,一角從褲腰帶那兒跳出來,讓人有點看不下去,一點都不像他。
“你的衣服……能不能好好穿?”
溫華一愣,反應(yīng)過來后都要被她氣笑了。
她說話的聲音很干澀,方晚不適地咳了幾聲來緩解這種異樣的感覺,溫華就立馬湊過來,渾身寒毛豎起,很緊張地看著她:“哪里不舒服?”
“沒有,給我點水喝?!?/p>
“?。俊?。”
方晚喝著他親自侍奉的水,溫華也不知道她要喝多少,就像個餓死鬼似的源源不斷,直到她用割腕的手抓住了他示意他別喂了,溫華被嚇了一跳:“不要動!”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回去,方晚覺得他小題大做,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餓了,于是說:“我餓了,給我弄點吃的?!?/p>
“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