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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燼火焚香(第1頁)

·燼火焚香

暮春的雨絲斜打進博物館天窗,沈棠戴著白手套的指尖剛觸到展柜里的《燼棠圖》,腕間突然泛起灼燒般的刺痛。帛畫上垂首撫琴的仕女衣袂無風(fēng)自動,朱砂繪就的海棠花鈿竟?jié)B出猩紅液體,順著龜裂的帛面蜿蜒成血淚。

“沈?qū)W姐!這畫“實習(xí)生驚叫著后退,展柜內(nèi)的led補光燈驟然爆出火花。沈棠恍惚看見畫中女子緩緩抬頭——那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臉上,左腕紅斑正與她的胎記重疊成烈焰形狀。

黑暗吞沒意識前,她聽見仕女唇間飄出嘆息:“三百年了,你該回去了?!?/p>

青綾帳幔垂著五蝠鎏金帳鉤,沈棠在濃烈的沉水香中嗆咳著睜眼。菱花鏡里映出個蒼白少女,眉心貼著鎏金海棠花鈿,素白中衣下隱約可見鎖骨處的青紫瘀痕。她怔忡抬手,鏡中人也跟著撫上左腕——那里赫然生著與《燼棠圖》仕女相同的海棠形胎記。

“三姑娘可算醒了?!暗窕ㄩT扉吱呀輕響,碧衣婢女捧著黑瓷藥碗碎步近前,“這碗安神湯里添了南海碎玉屑,最是定驚“

沈棠突然攥住婢女手腕,胎記處迸發(fā)的灼熱瞬間侵入對方血脈。走馬燈般的記憶洶涌而來:十七歲生辰夜,龍鳳喜燭將東宮寢殿映成血色,新嫁娘飲下合巹酒后咳出黑血,染紅了嫁衣上金線繡的并蒂海棠。

“松手!“婢女打翻藥碗驚惶后退,褐黃藥汁潑在青磚上騰起細(xì)密泡沫。沈棠盯著滋滋作響的毒液,忽然輕笑出聲——原來這具身體的主人沈驚鴻,竟是在大婚當(dāng)夜被鴆殺的沈氏庶女。

銅漏滴到申時三刻,廊下傳來環(huán)佩叮當(dāng)。沈棠倚著茜紗窗,看記憶如拼圖般在胎記的灼痛中重組。這南梁王朝的沈氏三姑娘,表面是病弱失寵的庶女,實為前朝燼棠公主遺孤。沈家將她養(yǎng)在深閨十六載,只為待太子選妃時,用這張與前朝皇后酷似的臉攪動風(fēng)云。

“鴻兒?!爸楹熛破饡r,鎏金護甲先探進來。沈家主母王氏端著鎏金纏枝紋藥盞,鬢邊赤金鳳釵隨著假笑輕顫:“你父親從太醫(yī)院求來的靈芝露,最補氣血?!?/p>

沈棠垂眸作怯懦狀,袖中指尖已掐入掌心。胎記在觸到藥盞時驟然發(fā)燙,前世記憶里,正是這盞“靈芝露“讓沈驚鴻纏綿病榻三月,生生錯過賞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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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燼火焚香

“母親,“她突然抬眸,琥珀色瞳孔映出王氏瞬間僵硬的嘴角,“驚鴻昨夜夢見外祖母了?!爸讣廨p點藥盞邊緣,白玉般的皮膚下泛起詭異青紋:“她說碎骨子混著孔雀膽,最宜滋養(yǎng)未亡人。“

王氏手中藥盞哐當(dāng)墜地,濺濕了遍地金磚。沈棠盯著婦人倉皇離去的背影,腕間胎記漸漸冷卻成朱砂色。菱花窗欞外,一樹垂絲海棠開得正艷,花瓣飄落在她未綰的青絲上,像未干的血跡。

暮色四合時,沈棠摸到了沈府禁地——鎖著《燼棠圖》殘卷的藏書閣。銅鎖銹跡斑斑,她將胎記按在鎖眼處,竟有細(xì)碎火星迸濺而出。閣內(nèi)蛛網(wǎng)密布的木匣中,半幅焦黑畫帛裹著封信箋:

“棠兒親啟:若你重歸此世,切記燼棠術(shù)需以蕭氏血脈為引。三百年前國師以吾族血脈施咒,蕭氏皇族皆承反噬“

砰然巨響打斷閱讀,藏書閣木門被火把照得通明。沈棠迅速將殘卷塞入袖袋,轉(zhuǎn)身便見沈家主沈硯之執(zhí)劍而立,劍鋒映出他眼底殺意:“不愧是燼棠血脈,鳩酒都毒不死你?!?/p>

她退至窗邊輕笑,身后是三層樓高的飛檐:“父親可知,燼棠族人在月圓之夜“話音未落,腕間胎記驟然綻出紅光,整座藏書閣開始劇烈震顫。沈棠趁亂躍出窗外,衣袂翻飛如折翼蝶,墜向那片開滿血色海棠的池塘。

冰冷池水淹沒口鼻時,沈棠看見岸上人群騷動。有人跟著躍入水中,玄色衣袍在月下泛著銀線暗紋。那人攬住她腰身的瞬間,鎖骨處的海棠刺青與她的胎記嚴(yán)絲合縫地貼合,灼得池水蒸騰起白霧。

“三世輪回“男人在她耳畔呢喃,氣息帶著清苦藥香:“你終究逃不開命簿?!?/p>

沈棠在昏沉中攥住對方衣襟,牡丹纏枝紋的銀絲滾邊硌疼了掌心。最后的意識里,她聽見藏書閣方向傳來沈硯之的怒吼,以及男人低笑時的震動:“記住,我叫蕭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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