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姜桃仿佛成為了憂郁的詩人,聲音很淺淡,內容卻有著捉摸不透的心情和深意。
“或許吧,但萬一我同理心很強,同樣能感覺到也說不準呢?”這話像自討苦吃。
而她也幸運地吃到了。
這晚,姜桃的心情像是過山車,起起伏伏,快速升高又迅疾降落,她從她暗戀對象的口中聽到了關于他本人的感情故事。
聽到最后,她潸然淚下,淚線從眼角處延長下垂,最后啪嗒一聲,化作她手臂上的一點近圓淚痕。
那時,沒有人知道她的淚水,也沒有人知道她為何而流淚。
她一個人返回圓桌時,喝掉了好幾杯本來不打算喝的低度酒,最后毫無疑問地喝醉了。
面色通紅、頭重腳輕時,好心的同桌喊來了同樣在附近聚餐的沈肆來接她。
沈肆匆匆趕來時,姜桃正安靜地靠在沙發(fā)上仰頭朝天上看,眼睛一眨一眨地,像是在數(shù)星星。
如果不是因為了解她愛玩的性格和看到了她不正常地泛紅的臉頰,沈肆不會以為她真的醉了。
說來也奇怪,一個本質上很歡脫的人,喝醉了卻像戴上了一張平日表象的面具,變得安靜沉默。
他走上前,單膝跪在沙發(fā)上,柔軟沙發(fā)因為受力而凹陷下去一塊,他動作輕柔地把人拉起來,然后半扶半攬地把人帶離了這里。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打車不易,好在這里離宜居苑不遠,也能步行回去。
街道旁的路燈散發(fā)著柔和的暖黃色燈光,燈光周圍是盤旋飛舞的蛾子和小蟲,夏風悶熱,吹在人身上,有股喘不過氣的郁結堵塞。
姜桃腳步虛浮,有好幾次差點栽倒,沈肆只好把人攬得更緊一些,少女發(fā)熱的手臂貼在隔著衣料的身體,卻仿佛穿透衣料將熱傳遞到皮膚,讓沈肆也有種發(fā)燙的預兆。
他略有試探地問她:“你怎么了?為什么喝成這樣?”姜桃聽到這句話后忽然停住了腳步,沈肆以為她準備要說點什么,就說:“你說吧,我在聽。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低頭的姜桃卻一言不發(fā),他有些擔心,攬著她左肩臂的手換到了右肩將她扶穩(wěn),沈肆也順著邁步走到她面前,和她面對面。
就在他要單膝蹲下探個究竟時,啪嗒一聲,灰白水泥路上洇開一點淚水。
他成為了這個夜晚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知曉她落淚、見證她淚水的人。
沈肆摸了摸口袋,忽然很懊惱離開餐桌時沒有捎帶點紙巾。
于是他蹲下來,空著的右手抬起,用拇指指腹輕柔地拭去她眼角的shi潤。
他內心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一些真相,也一語不發(fā),他知道姜桃哭的時候是最難哄好的,說什么都不管用,說什么也消弭不掉她的難過。
于是沉默的晚上,路燈和黑夜一樣寂靜,一男一女在半明半昧的昏黃燈光下,半蹲的男生仰著頭,站立的女孩低著頭。
夏蟲不知人悲喜,只有沈肆聽懂了姜桃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