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咎的無恥不斷給慈攸寧帶來新的認識,可身份懸殊,除了答應別無他法。
這天夜里,慈攸寧盯著屋頂一個多時辰都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想不出來自己究竟有什么價值讓顧無咎如此傷心,慈攸寧有了不好的預感,莫不是自己什么時候得罪了他。
從前他在邊疆,她在外教坊。
天高皇帝遠,想尋仇也尋不到她這兒來。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自己初到宮中,舉目無親,無論從前有什么仇什么怨,要想報復她都是失不再來的好機會。
慈攸寧將這輩子得罪過的人通通想了個遍,但無一和顧無咎毫不相干。
想到山窮水盡了,只好從父親那邊開始慢慢排查。
父親在世時,恨他的幫他的,又或是站在一旁等著看戲的,不說有多少,但半個朝堂都與慈父有明里暗里的關系。
唯獨這顧無咎。
自打他母親文妃薨于后宮,還未封王甚至未及弱冠的顧無咎就自請從軍,遠離京城朝堂的是非。
那時候慈家剛出事沒幾年,若是真的有看不慣慈家的人,早就落進下石在慈家活下來的人臉上狠狠踩過幾腳了。
像顧無咎這般,看起來可不像是能忍著一肚子氣,憋了整整十多年才還回來的人。
一直到了深夜,眼皮已經(jīng)沉重的再難抬起,腦子里卻仍在不斷閃過一張張臉,企圖找到能與顧無咎相關的蛛絲馬跡,可惜一切都不過是徒勞。
翌日清晨,慈攸寧穿著官服,頂著眼下的一片青黑,還有一如昨日毫無思緒的腦袋,如約在內(nèi)教坊外等到了顧無咎。
玄色外裳本是上好絲綢所制,柔軟的貼附在來人的里衣外,微風吹拂后便緊緊貼住顧無咎的身形,勾勒出曼妙的曲線。
他高束發(fā)髻,些許黑絲落在肩頭,同衣裳一起舞動。
慈攸寧難免看出了神,書上總說鮮衣怒馬少年郎,以前從未見過,如今見了,單單只是一瞬,也再難忘卻。
顧無咎一臉笑意,瞧見慈攸寧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下后就不再變化,他也不覺冒犯,只是站在那處,等她一次性看個夠,才說道:“慈大人當真是憂國憂民,赤子之心天地可鑒?。 睂⒒剡^神的慈攸寧不知他葫蘆里買的是什么藥,只好回問:“微臣見過王爺,還望王爺體諒微臣愚笨,不知王爺這番話究竟是何意?”熟悉的笑聲又傳過來:“本王昨日只是和慈大人簡略說了說當朝官員通敵的案子,怎么就讓慈大人茶不思飯不想,連覺也沒睡好?”慈攸寧被顧無咎詭異的態(tài)度幾乎掏空了整個人的精氣,昨夜沒有睡好她當然能感受到,只是早上梳妝時竟然也忘記遮掩眼下的青黑,這不,立刻就讓顧無咎抓住了尾巴,數(shù)落了一番。
既然顧無咎夸她的話都到嘴邊了,她自然不打算反駁,就這么順著話頭說下去。
慈攸寧:“王爺真是抬愛,微臣明白此事事關重大,只恨自己不能為王爺與陛下分憂,因此才夜不能寐,還望王爺不要見怪。
”慈攸寧真希望自己能聽見顧無咎的心聲,好好看看堂堂名揚四方的攝政王每日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有如此重要的事情就在眼前,還不緊不慢的調(diào)侃自己。
待二人來到內(nèi)教坊庫房時,已經(jīng)不知又有多少句玩笑話從顧無咎嘴里跑出來,直到見著了庫房當差的宮女,才消停下來。
名貴琴具多數(shù)是用來觀賞而非演奏,因此庫房鮮少有人來檢查。
當差的小宮女見到二人,先是一愣,便連忙跪下請安,生怕自己耽擱的大事。
“奴婢見過王爺,慈大人,大人萬福金安。
”顧無咎官大一職,本應由他來決定是否讓小宮女免禮,不過請安的話都落在地上半晌了,還是沒什么動靜,這制動權就在默許之中,來到了慈攸寧手上。
慈攸寧:“免禮,今日王爺奉命前來探查朝廷重案,爾等只需好好配合查案便是。
”庫房大門久未開啟,秋日少雨,才打開至一般,鋪天的灰塵就迷了人的眼。
慈攸寧忍不住干咳幾聲,好在顧無咎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前頭,這才避免讓灰塵嗆得她喘不過氣來。
“王爺咳咳咳”慈攸寧掩住口鼻,讓人點了燭火,進到庫房內(nèi):“咳咳咳,,,庫房里東西繁雜,王爺打算從哪里開始查起?”顧無咎接過宮女遞來的燭火,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