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售道:“每年清明我都去山上給他們燒紙,為他們的墳頭除草,既便這樣,我依然痛恨我自己。”
出城,途經(jīng)山徑的路上,每邁出一步,腳下都很沉重,不逾陰天,春日蕭然。
睫上沾了點點水珠,眼眶也被打shi了,何逸鈞忽見一處地方?jīng)]有被樹木遮擋,眺望而去時卻是煙雨萬里,遠(yuǎn)岫生云。
仿佛這不是人間,而是仙境。
他好奇,走近,俯瞰,才發(fā)現(xiàn)他們正站在懸崖之上。
而下面,則是一瀉滟滟隨波東逝的江水。
一念之間,十年過去了。
如今長大了,才有機會看清這片江、這座山的真實面目。
懸崖距離江面有很長的距離,如果他們再逃命再跳一次,他們寧死都不愿跳下去了,真不知道他們當(dāng)年是怎么敢把跳江當(dāng)作游戲,落江后居然還能活著的。
猶記得,當(dāng)年懸崖底下有一位老者,乘著一葉烏篷船,等待他的落江。
而今,江面上什么都沒有了,冷冷清清的,物是人非,任光陰荏苒,往事封存,欲語淚先流。
鄭竹暮的身影仿佛還在下面,仿佛在三年前,他從書齋那場大火中逃了出來,隱居在此處,只是他的顏色被白霧沖淡了,與白霧淪為一色了。
何逸鈞坐在懸崖邊上,雙腿懸空,吹著冷風(fēng),比誰都要安靜。
孟售語調(diào)悲觀:“書齋自那場大火后,被命官平了,不讓學(xué)子在那兒祭拜,我就自己做了一個鄭先生的石碑,將石碑安放在江湘,那才是他的歸宿,但愿異鄉(xiāng)魂歸故鄉(xiāng),碎夢復(fù)原?!?/p>
“可惜江湘太遠(yuǎn),路途難行,我只能每隔三年去祭拜他一次,今年,是我祭拜他的第二次,第一次,是石碑剛做出來的那天,那天,江湘人也肯讓鄭先生的安放在那,讓人祭拜,沒有一個江湘人愿意把這件事上報給朝廷?!?/p>
何逸鈞道:“江湘,等我哪天不受朝廷的人奸視,脫離明衛(wèi)禁忌的束縛,我就去那里看望鄭爺,給鄭爺多燒點錢,告訴他,我中舉了?!?/p>
孟售道:“圣上注意江湘只注意在針對上,幽陵是完全不注意,甚至我還覺得幽陵已經(jīng)不屬于朝廷管轄的范圍了,是絕對的安全,絕對你發(fā)展下去,只會越發(fā)展越強大,至到無人能敵,攻無不克?!?/p>
頓了頓,他神情陡然嚴(yán)肅,又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想,加入幽陵么?幽陵最后一個刺客的位置留給你,怎么樣?有權(quán),有勢,還不缺錢,沒有什么滿足不了你的。”
“加,”何逸鈞答得毫不猶豫,站了起來,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埃,“施凈棠跟將來的新帝,也就是施戎,是一道的,他雖然想殺施懷笙,
但他還有個守衛(wèi)朝廷撫平天下傷疤的信念,我跟他關(guān)系是情人,不想與他作對,也不想利用他,我心向來都是想造反的,卻不想傷他一毫?!?/p>
孟售聽到“情人”這兩個字時眉頭一挑,眨了貶眼,沒有像余久擇大發(fā)雷霆一般地嘲笑他,思忖一會兒,才道:“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不背叛我們,幽陵隨時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