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奉說的這些恰好都是何逸鈞的童年魘夢。
之前何逸鈞一想到這件事,就會感到愁悶不悅,在心里默默將鄭竹暮撕了個遍,甚至還跟良霖偷偷在背后瘋狂吐槽鄭竹暮的不是。
而今何逸鈞一想到這件事,就會想起鄭竹暮,一想起鄭竹暮,就會勾起何逸鈞的傷心事。
何逸鈞正過身,有些抑郁寡歡,不笑不泣。
帶著幾縷怨恨,眺望池面,像是想把渾身的戾氣都投到這片黑幕中。
何逸鈞穿的衣服還是白日時穿的那件薄衣,卻渾然不覺得冷,定定坐著,宛若一尊石像。
施清奉仿佛也沒感到冷,披在背后的墨發(fā)隨風晃晃,時不時遮住施清奉望過去的視線。
以前,施清奉見何逸鈞可憐兮兮的樣子,還真把何逸鈞救下來了。
本以為救下來后,何逸鈞就會乖乖拿起書本回蒙學堂學習,誰知何逸鈞馬上沖過來摔在施清奉懷里哭,怎么推也推不開,臉一直沾在施清奉的衣襟上。
之后施清奉就牽著何逸鈞,悄悄溜出書齋,離鄭先生遠遠的,一起去沒有煩惱的地方玩,出城玩。
施清奉只靜靜坐著,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了。
在施清奉的回憶里,何逸鈞跟熟悉的人說話,話就很多,跟不熟悉的人說話,話就很少,甚至不想說話。
長大后的何逸鈞亦是如此。
小時候的何逸鈞跟施清奉說的話還挺多的,而且每次都是何逸鈞主動去找施清奉。
何逸鈞長大后就相反了,是施清奉主動去找何逸鈞,就是為了跟何逸鈞的關(guān)系再熟回來。
施清奉也不知回望過去多少次,當最后一次望過去時,卻看到何逸鈞早已在望著自己,定定地望著。
而自己的目光此刻卻忽然有些閉躲,但忍住了回頭面朝池面的沖動。
于是兩兩相望,只聽何逸鈞低聲喚了一聲“三巾”。
聞言,施清奉的腦袋呼呼地熱,愣了愣,剛想起來要說話時,卻吐不出一個字。
何逸鈞神情自若,又道:“三巾,以后我們能常來這個地方嗎?”
施清奉又一愣,之后便道:“什么時候來都可以,白天也不太熱鬧,行人各忙各的去了,來了,整個池塘可能就只有我們?!?/p>
“還有一件事,就是,你留下來吧,當我貼身侍從護衛(wèi),一個月有穩(wěn)定的工錢,我去哪你都要跟著我,怎么樣?”
何逸鈞滿臉疑惑。
施清奉便重復道:“聽不明白?我說,你留下來吧,當我身邊的明衛(wèi)?!?/p>
何逸鈞轉(zhuǎn)念思忖,這樣也好,施清奉都說不怕他殺他了,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地跟著施清奉。
跟著他,不僅可以不憂衣食不慮溫飽,還可以了解到朝里朝外更多信息,找到ansha施懷笙的有效途徑,為鄭竹暮報仇雪恨。
但前提是先裝腔作勢瞞住施清奉,不讓施清奉懷疑自己別有企圖。
可何逸鈞又不由自主地想到方才跟施清奉拉勾勾的場景……
心里有些涼涼的,算了算了,拉勾勾又不能保自己的命,又不能當飯吃,騙騙施清奉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