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頁）

“你當年當著京師所有人的面口口聲聲說你一輩子扶持書齋，一步步讓書齋走下去，書齋建成后你說你決無回頭路?！?/p>

“而現在呢，難道你忘了，難道你還沒認清你的責任，你這輩子還沒過完！”

其他學子登時鴉雀無聲，不悅而酸心的情緒逐漸被余久擇所感化，紛紛死死地盯著鄭竹暮，像是要拼命地將鄭竹暮的模樣牢牢嵌刻在他們記憶中。

鄭竹暮道：“你們?yōu)槭裁匆炝粑遥俊?/p>

余久擇道：“因為這一別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p>

何逸鈞道：“鄭爺說讓他們自行搬書到別處研習，可是別處早沒有多少個可研習的地方了，自從晚竹書院建成后，京師開設的私塾越來越少。”

“后來又多出了一個倫安書院，以至于現在還剩下的私塾皆為小型?！?/p>

“晚竹書齋閉門后，這些小型私塾就會有更多的學子加入進來?！?/p>

“學子多了，念書位置自然不夠用，學費自然會大幅度增高，能讀到書的人自然會大幅度減少，只有這樣，念書位置就夠用了，一計解兩患。”

“晚竹書齋的學子都知道晚竹書齋閉門后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那些還沒順利結業(yè)的學子從今以后讀不到書，只能到處借書，按時歸還，只能自學。”

“在書中碰到不認識的字和詞，也未必有人去指導他們，以至于他們很難理解文章大意，考試時也很難填對答案?！?/p>

眾學子附和。

鄭竹暮不怒自威，正視立在他面前的余久擇跟何逸鈞，面色波瀾不驚，卻暗藏令人發(fā)怵的深意，語氣平淡：

“小友聽老一輩人說過的話，是記得的，那么小友想不想知道，老翁當年承諾的那句話，是承諾給誰，小友難道還在以為，老翁的承諾是在給老翁自己？”

“老翁確實不知道晚竹書齋閉門后意味著什么，老翁只知道，沒有他，他死了，意味著老翁當年的承諾也就死了?！?/p>

“老翁憑什么還要將堅守承諾，堅守承諾，就相當于老翁把多年腐尸立在書齋，又有什么意義！”

說出后面那句話時，聲音明明鏗鏘有力。

傳到眾人耳畔時卻變得輕如浮云，悠悠地，聽得人渾身發(fā)毛。

可能是因為鄭竹暮決心要離開的原因。

余久擇瞳孔緊縮，唇齒愈發(fā)干澀枯燥。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鄭竹暮。

院里安靜了片刻，其他學子心以難平，繼續(xù)你一言我一句地挽留鄭竹暮。

鄭竹暮面上嚴肅，但心里也是不舍得這群圍在他四面八方嗡嗡呢喃的學子們。

他長嘆一口氣，雙眸闔了又張，似乎在暗示自己鐵了心離開書齋的原因難宣之于口，最后慍恚道：“夠了！”

話音落下時，何逸鈞已經站在了自己房間的門檻上。

垂下眼簾，在心中也跟著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