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視線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停留,直到他發(fā)覺朝我看過來,他沒有麻煩服務(wù)員,而是自己端了托盤,嘴巴里還叼了一根巧克力棒。
他的眉眼散漫而漆黑,漫不經(jīng)心地朝我看過來,凝視人時變得非常銳利。當(dāng)他看向我時,如同一把柔軟的刀子在紙上輕輕地劃開了。
我在那一瞬間僵在原地,我笨拙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我低頭去看桌上的咖啡,會不會他已經(jīng)察覺到了,我看人的時候沒有很明顯吧。
其實(shí)我的目光并沒有完全收回,我偷偷看向他的屏幕,他坐下來只是隨意地勾了幾條線。我卻已經(jīng)看出來他要畫什么。
每個月,每周,我都會去書店買他的漫畫集,他的所有漫畫,我基本收齊。那些劇情和內(nèi)容以及他的風(fēng)格,早已在我心里留下深重的痕跡,我能夠僅憑幾條線辨識出他在畫哪一部的主角。
好不容易見到了……不敢想象的事情,前輩就坐在我身邊。為了等待這一天,我做了很多的準(zhǔn)備,比如帶了毫不相干的書籍之類的。我要和他搭話嗎?盡管我在心里已經(jīng)練習(xí)了很多次,當(dāng)我真的坐在他身邊時,我緊張地不知所措。
很多時候……我不能夠理解他人的心情。比如面對某些人時,會在意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以前我從來都沒有那樣的煩惱?,F(xiàn)在……當(dāng)我身臨其境時,我大概明白了。
“夏……夏由?!遍T口傳來了小聲的動靜,遠(yuǎn)遠(yuǎn)的,光俊看見了我。
咖啡廳里人很多,有些女孩子聚在一起討論著身邊的趣事,也有很多國外的游客,韓國人或者中國人之類的。我注意到的一些事情,比如很多中國的游客在吃完餐食之后,并不會主動地收拾桌子。
在日本,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禮節(jié)。盡管他們不懂,我在咖啡廳里坐了很長時間,有一些年輕敏銳的人們,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之后,會立刻轉(zhuǎn)變自己的習(xí)慣。我的爸爸是中國人,因此我媽媽對中國人很有好感。
在我看來,這份好感或許并不是來自中國人,準(zhǔn)確的來說,是年輕的一代。無論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或者韓國人,年輕的一代人們,他們總是更容易修正自己,不會自以為是年長者而位居名為道德的高地。
光俊在我對面坐了下來,因?yàn)槿硕?,他有些拘?jǐn)。他似乎是趕過來的,臉非常的紅,坐下來歇了好一會,眼睛亮晶晶的。
我媽媽幫他修理了頭發(fā),發(fā)絲剪到鬢角的位置,眼睛露出來了一部分。頭發(fā)不至于扎到眼睛,讓他看起來沒有那么陰沉了。
“夏由……我沒想到,你會來咖啡店……要在這里看書嗎?”光俊問道。
他小聲的講話,從自己的書包里掏出來了漫畫書。除了漫畫書之外,還有一份熟悉的便當(dāng),看起來像是媽媽做的。我猜他走之前見到了我媽媽,我走的時候媽媽甚至沒有給我塞便當(dāng),卻給光俊塞了。
“嗯,感覺這家咖啡店的味道還不錯……你要喝什么?和我一樣的可以嗎?”我詢問道。
我的余光留意著和我隔了走廊的青年,他并沒有戴耳機(jī),正低頭專心的畫畫。由于他的裝扮,倒是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注意力,他偶爾會看過去,朝女孩子隨意地笑一下。
“可以……只要是夏由選的,我都喜歡?!惫饪≌f道。
“夏由很喜歡這里嗎?這家咖啡店是連鎖店吧……家門口的那家不符合夏由的口味嗎?!惫饪∮謫柕?,講的時候有些猶豫。
好吧。我佩服他的敏銳,總是能抓到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
“算是那樣吧。”我隨意地說道。
我和光俊講話……前輩全部都能聽見。這種奇妙的感覺讓我有些古怪,我摸摸自己的耳朵,耳朵變得有點(diǎn)熱。
“夏由愿意叫我來到這里……我從阿姨那里聽說這件事……我…我很高興?!惫饪ξ业?,他握著咖啡杯,眼睫下遮掩的情緒,像是破碎拼起來的鏡面。
“我感覺……離夏由更近了一點(diǎn)。”光俊吞吞吐吐道。
我的余光始終留意著隔壁的青年,在他放下筆時,我下意識地看過去,這時,我們再次對視了。
隔壁的青年看向我,他大概是覺得我們的對話有意思,電容筆放在鬢邊的位置略微撐著,發(fā)絲落下來,看向我們的目光略微帶著探尋。
我立刻扭頭避開了他的目光,不知是因?yàn)樾邼€是因?yàn)槲窇郑瑥?fù)雜的情緒充斥在我心間,我的手指碰到咖啡杯的杯壁,能夠在光俊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僵硬的神情。
“……光俊可以試著再交一點(diǎn)其他的朋友……那樣的話或許更好吧?!蔽覍饪〉?。
在這時,身旁的青年站起了身,他的東西還放在桌子上。我的視線下意識地追隨他而去,頂著光俊的目光,我也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