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囡沿著船邊走,尉四娘子不敢往邊上去,從前艙跟到后艙,看著叉腰嘆氣的李小囡,想不出這是什么意思,笑著試探道:“就咱們兩個人,行李少,跟著的人也少,可阿娘說咱們兩個都沒怎么出過遠門,不放心,多點了幾個外務(wù)上的嬤嬤跟著,表哥又給了十來個護衛(wèi)?!?/p>
“那這前后一共八條船,算多還是算少的?”李小囡問了句。
“嗯?!蔽舅哪镒涌ㄗ×?,“不算少,也不能算多,這個不好說。比如我家過來杭城的時候,阿娘帶著我們?nèi)齻€,卻用了三十多條船,因為我們要跟著阿爹在杭城住上至少五年,要帶的東西多,人也多。像史大姑娘她們過來的時候,三個人也就用了六條船,因為是到王府別業(yè)做客,不用多帶東西多帶人?!?/p>
李小囡噢了一聲,幸好她這邊只有晚晴她們?nèi)齻€和兩匹馬,要是像四娘子這樣丫頭婆子一群,那就得十幾條船了。
大船很快很穩(wěn),隔天中午前就到了平江城,停在別業(yè)碼頭業(yè)頭,碼頭上已經(jīng)堆了一堆別業(yè)送過來的東西,包括晚晴的那只小狗,以及一個背著小鼓的老瞎子,說是何老掌柜送過來的說書先生,給李姑娘和四姑娘路上解悶。
李小囡心里微微一動,笑問道:“是說桑帥傳的嗎?”
老瞎子欠身答是。
“阿武說桑帥傳精彩得很,吃好飯咱們就開始聽?”李小囡和尉四娘子笑道,見尉四娘子點了頭,和晚晴笑道:“讓阿武和雨亭過來一起聽?!?/p>
轉(zhuǎn)好那一堆東西,船離開碼頭,在蒙蒙細雨中逆流北上,李小囡,尉四娘子,晚晴,和興奮的阿武、雨亭坐在前艙,老瞎子敲了一陣節(jié)奏急促分明的鼓點后,用沙啞的嗓子唱起了桑帥傳的開篇頌。
啟程前的準備
為了誘勸東溪先生北上建樂城,周沈年準備了至少三套說辭,可他剛剛提了提,東溪先生就立刻決定北上建樂城,這份順利讓周沈年一顆心沉甸甸的。
東溪先生對這件事的決斷和他的預(yù)判差距太大了,從這件事看,他對東溪先生的了解,簡直就是一無所知四個字,到了建樂城,他怎么給世子爺參贊關(guān)于東溪先生的事呢?
周沈年懷著滿腹的惴惴不安,見了顧硯,說了東溪先生準備北上的事。
顧硯舒了口氣,笑道:“東溪北上,江南士子必定能安寧不少,要是再能讓東溪順著咱們的想法走上幾步,江南士子這一塊,至少在咱們回來前不會有什么大事。下一步就是蔣建榮了?!?/p>
“蔣漕司這里,世子爺已經(jīng)想好了?”周沈年看著顧硯臉上的笑意。
“嗯,東溪對我的看法提醒了我?!?/p>
顧硯的話頓住,從前他無知無畏的橫沖直撞,這兩年,他小心翼翼的規(guī)避著從前的自己,東溪對他的看法提醒了他,一來,從前那個無知愚蠢的自己,正是最好的慢敵之利器;二來,從前的橫沖直撞,有魯莽,可也有銳氣,并非一無是處。
“我去找一趟蔣建榮,直接說。蔣建榮家族只富不貴,他能在四十出頭就坐到一路漕司,除了才能不俗,還有那份少有的機敏玲瓏。我找到他頭上,他必定要和睿親王府結(jié)一份善緣。有他周全安撫地方官員,黃顯周和碼頭等處就不會出大亂子。”
“在下也這么以為?!敝苌蚰陰е畛兄馇飞硇Φ?。
“我這就走一趟。”顧硯站起來往外走。
周沈年跟著站起來,送出兩步,猶豫道:“世子爺?!?/p>
“嗯?”顧硯頓住步,看向周沈年,周沈年心一橫道:“我以為說服東溪先生北上必定是極難的事,沒想到,我……”
“嗯?”顧硯看著張口難言的周沈年,笑起來,“你覺得錯判了,愧疚?”
“不全是愧疚,在下對東溪先生知道的太少,怕以后不知道該怎么參贊。”周沈年硬著頭皮道。
“這沒什么,對上幾次,打上幾仗就知道了。對了,黃顯周那邊你去一趟吧,你和他多說幾句無妨?!鳖櫝庌D(zhuǎn)身往外。
“好,現(xiàn)在就去?還是?”周沈年追出兩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