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囡走在龐大的提復隊伍中間,慢慢調著呼吸,想著高先生的交待:
要是草案上的人很多,又全部提復,那這提復,就是用來黜落人的,一定要小心。
這一回沒進號房,大成殿前擺著一排排的桌子,桌子還是以三字經為桌號。
李小囡坐到商字號桌子后。
片刻,一聲清脆的銅磬聲后,尉學政的聲音響起:“試題已經放在諸位桌子上,擇一題即可,以一柱香為限,好了,拆題吧?!?/p>
李小囡急忙拆開漆封,一共三張題紙:經論,史論,詩賦。
李小囡毫不猶豫的選了經論,立刻就開始構思。
書吏從桌子旁走過,收起了另外兩張題紙。
從李小囡進場起,顧硯就微微瞇眼看著她。
一身粗劣的黑灰衣褲,細長的脖子,細瘦的胳膊,垂著頭,很小心,卻不顯得畏縮,嗯。這小妮子膽子大得很呢,都敢冒名替考了,真是不得了!
尉學政宣布開考后,顧硯下了臺階,在考場內慢慢走慢慢看著,一步步踱向李小囡。
對面不識
李小囡一路考到這場提復,頭一回覺得時間緊迫!
李小囡一邊構思,一邊在草稿紙上潦草記下思路,大體想好起承轉合,立刻就開始往正卷上寫。
李小囡全神貫注,顧硯挪到她旁邊,擋住了陽光,李小囡埋頭寫文章,根本沒理會。
這一回不是裝著全神貫注,她是真的顧不上別的了。
時間實在太緊!
一路考到現在,多少艱難,多少恐懼!
有沒有這個秀才,能決定她們姐弟五個的生死,對她們來說,這個秀才重要泰山!
無論如何,她都要寫出這篇文章,寫好這篇文章!
無論如何,不能功虧一簣!
顧硯站住,仔仔細細打量著李小囡。
眉毛太粗了點兒,大概是畫的,她哥哥的眉毛肯定比她粗,這眉毛畫的太難看了,她自己畫的,還是她阿姐給她畫的?
太瘦了,太黑了,這頭發(fā)也沒梳好,亂七八糟。這手,小黑雞爪子一般。
顧硯心里一陣酸軟。
當年她陪著他熬到最后時,那雙手也比眼前稍好一些,她幼時的日子過的比她說的苦得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