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奴有些摸不著頭緒,支吾了半天才道∶“要不┅┅去莊姑娘的妹妹紫煙姑娘那兒?她方才剛剛趕跑了幾個無賴客人,正生悶氣呢?!?/p>
說話間他轉過頭來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我一番,原本有些猶豫的語氣突然變得輕快起來,“瞧大爺您這模樣,還真是紫煙姑娘喜歡的那種哩?!?/p>
哦?青樓里的姑娘敢趕客人出門,定是有些出色的本事,我好奇心一起,吩咐龜奴∶“就這個莊紫煙了。”
曲曲折折來到莊家姐妹的別院,東西廂房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東面華燈高挑,浪聲謔語不絕于耳;西面只是一燈如豆,顯得冷冷清清。
站在西廂房門口一個管事模樣的四十多歲婦人看到了我們,忙一路小碎步的趕過來攔住了去路,也沒正眼看我,便數落起那個龜奴來∶“死阿四,你死腦筋呀!紫煙姑娘正在氣頭上,你怎么又帶客人來啦?!這不是惹她┅┅”她轉頭看了我一眼,突然一呆,嘴唇蠕動了兩下,剩下的半截話活生生咽了回去。
她看到的應該是另一個我,師父的不動明王心法最能變幻人的氣質,此刻的我仿佛是月色下一根高傲的孤竹,空靈飄逸,正和冷寂的西廂遙相呼應。
“梅娘,讓客人回去吧,今兒紫煙不見客了。”西廂傳來一個柔美的聲音,在東廂的笑語聲中,依舊聽得清清楚楚。
我心頭頓時一蕩,“好一聲靡靡之音!”普普通通的一句話竟說得如此蕩氣回腸,就算是蘇瑾在床上宛如天籟的呻吟好像也沒有這般銷魂蝕骨,我的不動明王心法竟活生生蕩出了破綻。
她是莊紫煙嗎?我的目光忍不住投向西廂,那里還是一片寂靜,寂靜得讓我恢復了冷靜,一絲疑慮漸漸浮起,正在氣頭上的莊紫煙怎么會發(fā)出這么柔美的聲音?西廂里的女人究竟是誰?我心中猛的升起一股一探究竟的念頭。
我不理會詫異的梅娘,徑直向西廂走去,邊走邊漫吟道∶“‘借問吹簫向紫煙,曾經學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辭死,愿作鴛鴦不羨仙?!谙乱娮蠠??!?/p>
我的聲音正如明月星光,清朗無雙,和著竹葉的唰唰輕響,自有一種獨特魅力,就連東廂的笑聲都一下子沒了,一時間院子里鴉雀無聲。
我并沒有得到主人的同意便推門而入,對付這些勾欄院里的頭牌首先行事就要出人意表,況且我的行動還隱含著諸多的含義。
屋子布置的很簡潔,看起來便一覽無馀。外屋是一個滿臉詫異的俏麗小丫鬟,而里屋一盞麒麟燈旁,一個二八少女正轉過頭來,燭光映在她沉魚落雁的臉上,分外的動人。
輕輕簇起的蛾眉下是一對會說話的明亮眸子,正既吃驚又好奇的望著我,目光里還夾雜著些許責備,仿佛在怪罪我的不告而入。
蘇瑾?
我心頭猛的巨震,這少女的模樣竟是這般的熟悉,以致在那一剎那我似乎覺得回到了十年前,那時候的蘇瑾應該就是這副模樣吧。等定下心神,才發(fā)現(xiàn)她與蘇瑾的不同,她更嬌小,神態(tài)也更頑皮。
“莊紫煙?”
我胸中涌起的波瀾讓我?guī)缀跬宋疫M來的目的其實是為了尋找那聲音的主人,而屋子里的兩個人看起來顯然都不是我要找的。
那少女并沒有搭話,眼中反而閃過一絲迷惑,“你不是栗子鎮(zhèn)的人,我沒見過你,你是販魚的嗎?”
不待我回答,她便輕輕嗅了一下,蝤首輕搖道∶“你身上沒有魚腥氣,也沒有藥材的味道,你是販珠的吧。”少女一邊撫弄著抱在懷里的一頭肥大波斯貓一邊隨口揭開了我的假身份。
我并不驚奇她嗅覺的敏銳,倒是有些困惑她的聲音,她的聲音雖然也多是少女的清脆,卻藏著一股亦幻亦真的磁性,聽起來陡然多了幾分成熟,倒和方才聽到的聲音有些相像。
我無暇去責怪她話里并沒有使用敬語,眉頭一皺,問道∶“方才是你吩咐梅娘嗎?”
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清純的臉上突然冒出妖媚的表情,“公子爺,您方才也不敲門就進來,可嚇煞奴家了。您摸摸,奴家的心現(xiàn)在還怦怦直跳呢?!闭f著,捧著胸口,媚眼如絲的望著我。
“沒錯,就是她?!鄙倥溉灰蛔兊穆曇糇屛倚闹幸魂嚻鸱矗^世的容顏加上蕩人心肺的靡靡之音,竟有著不輸于蕭瀟玉女天魔大法的魅力。一絲疑慮掠過我的心頭,是這個莊紫煙天生煙視媚行,還是另有妓家絕學?這小小的栗子鎮(zhèn)怎么會有這般出色的人物?
可能是我并沒有依言走過去讓莊紫煙有些困惑,她眼里竟有些幽怨∶“傻哥哥,你倒是過來呀~”她嬌嗔道。
我沒有理會她,反到坐在了外屋的官帽椅里,吩咐小丫鬟給我倒茶,我知道我走過去的結果,蘇瑾當初就是這樣突然一下子翻了臉。
小丫鬟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猶豫的望著莊紫煙,莊紫煙的眼里多了一層驚訝,蛾眉輕簇,“你這人倒也奇怪,沒讓你進來,你偏進來;讓你過來,你又拿把起身份來了。你是不是讀過幾天書呀?就是讀書人花樣多!”
“我奇怪嗎?”我反擊道∶“勾欄院里求的不過是個客人歡喜,你竟然趕跑了客人,你豈不更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