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白色被單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我費了很大力氣,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好?!?/p>
他明顯松了口氣,又說:
“蔓蔓知道我要結(jié)婚,情緒很不穩(wěn)定,我們的婚禮先推遲吧?!?/p>
“這段日子我先陪她接受治療,等她情況稍微好點……大概三個月,就三個月,我們再把婚禮補上,好不好?”段野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等了七年,再等三個月,確實不算什么。
可我看著他眼底對另一個人的牽掛,忽然覺得,這三個月,我也等不起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緒,輕輕動了一下。
我撫上小腹,那里藏著一個六周大的生命,是我和他的,卻好像與他無關(guān)了。
我慢慢抽回手,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段野。”
“我不是個記性好的人,可我記得十七歲那年,你在操場給我遞情書,緊張到同手同腳走路?!?/p>
“我記得你第一次牽我的手,手心全是汗,走了三條街都沒敢松開?!?/p>
“我記得大學(xué)畢業(yè)那天,你抱著我說要養(yǎng)我一輩子,說要讓我成為最幸福的新娘?!?/p>
“這些年,你記得我不吃蔥姜,記得我來例假時要喝紅糖姜茶,記得我所有的小習(xí)慣……我一直以為,你是把我放在心尖上疼的?!?/p>
我抬頭看著他,眼淚突然決堤:“可是今天,我感受不到你對我的愛了……”
七年的點點滴滴在腦海里翻涌,段野的眼眶也紅了,他喉結(jié)滾動著,落下一滴淚:
“但汐汐,蘇蔓她現(xiàn)在離不開我?!?/p>
一句“離不開”,徹底擊碎了我最后一點念想。
我望著他,忽然笑了,帶著淚:“那你就去吧?!?/p>
他愣了愣,似乎沒料到我會這么說。
但最終沒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第二天,我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出院,剛走到走廊拐角,就撞見了段野。
他眼里根本沒有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女孩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被他半扶半抱著,像只受驚的小鹿。
原來這就是讓他在婚禮上棄我而去的人。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沉,蘇蔓先看見了我,下意識往段野身后縮了縮,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角。
段野這才轉(zhuǎn)頭看我,眉頭瞬間擰起,語氣帶著不耐煩:
“林汐,蔓蔓情緒不穩(wěn)定,有什么事回家說,別在醫(yī)院鬧,嚇著她?!?/p>
蘇蔓怯生生地探出頭,聲音細(xì)若蚊吟:
“林汐姐,我和段野哥真的沒什么……你別誤會?!?/p>
我捏了捏手里的產(chǎn)檢單,指尖泛白,卻扯出個淡笑:
“你們想多了,我來辦出院手續(x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