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陵容抬起頭,眼中只剩下漫無邊際的沉靜與絕望。她握住晞月的手,啞著嗓子道:“姐姐去陪陪皇上吧?!?/p>
晞月沉下臉:“我不去,若不是皇上盼著嫡子,瑯華姐姐才不會傷身過度?!?/p>
陵容:“風雨欲來,你去皇上身邊照看著,我方能放心。”
晞月明白陵容的意思,她這大半輩子都活在瑯華姐姐和陵容的護佑下,如今她也不能讓陵容一個人承擔。于是,晞月點點頭:“好。你這邊有什么問題,速派蓮心來報我?!?/p>
陵容點點頭:“好?!?/p>
晞月走后,陵容強打起精神安排嬪妃們守靈,眾人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都是哭的哀戚。就連舒妃知道乾隆哭得幾欲暈厥,也滿臉哀傷地跪在靈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如懿隱在眾妃身后,面無表情,陵容也實在沒有心力與她計較。
到了晚上,陵容遣走了眾人,跪在靈前,為瑯華燒紙。陵容將那一個又一個金元寶丟入火盆中,看著跳動的火焰:“枉我重活了一世,改了自己的命途,卻改不了姐姐的壽數(shù)甄嬛,如今我也嘗到你的苦了,算不算是我的報應”
陵容就這樣在靈前說著,好像瑯華還似往常一樣,安靜地聽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是小心翼翼的嬿婉端著食盒走了進來。嬿婉先是在靈前叩了個頭,而后看著陵容:“貴妃娘娘,您一日未進食了,嬪妾煮了補氣的燕窩紅棗湯,您用一點吧?!?/p>
陵容沒有看嬿婉,冷冷地說:“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進來?!?/p>
嬿婉看著陵容這些日子簡直瘦的不成人形,擔憂道:“娘娘,您這樣苦熬傷身啊。若您倒下了,還有誰能護著五阿哥和我們!”
陵容看向嬿婉:“什么意思?”
嬿婉咬了咬唇:“娘娘,宮里接連出事,有一事臣妾未來得及稟報。本想著只是件小事,但如今嬪妾越想越不對勁,還請娘娘定奪?!?/p>
陵容示意嬿婉說下去。
嬿婉:“當日嬪妾和儀妃姐姐帶著阿哥和公主去圓明園避痘,偶然在五阿哥的衣物中發(fā)現(xiàn)了七阿哥的腰帶。按理說,七阿哥的衣物應該都燒了的,當時只以為是宮人們在西三所拿錯了,我們怕染上天花,就立刻派人燒了?,F(xiàn)在想想,也許不是巧合,卻也沒有實證?!?/p>
陵容:“她們就這么按耐不住么!”
風雨欲滿樓
國母新喪,乾隆命四海同哀,全國各地皆照京師治喪。連慈寧宮里也是白綢高懸,宮人們一片素縞。太后不必為兒媳服喪,但也換上了顏色素凈的衣物。
太后看著面前明顯得意的如懿:“富察皇后已去,中宮空懸,你可動了后位的心思?”
如懿心中暗喜,知道如今宮中只有她和舒妃是滿洲大姓出身,即便高晞月、安陵容和蘇綠筠位分再高、寵愛再多,前朝的皇親貴族們都不可能奉漢軍旗出身的女子為皇后。而如懿自覺出身高貴、與乾隆有青梅竹馬之情,又是先帝親自賜婚的側(cè)福晉,理所應當成為繼后。
但如懿并不想張口,謀求富貴位分都是那些不安分的品行低劣女子所為,高貴如她,那些好的、尊榮的,都該是別人求著捧給她的。
于是,如懿垂下眼睛,人淡如菊地說道:“當年臣妾對太后說,臣妾對后位并無心思。如今臣妾還是敢說,臣妾從未妄求過皇后之位?!?/p>
太后實在太了解如懿的心思,譏諷地笑道:“你如此得意,不會還幻想著這后位不必自己爭,而是讓皇帝拱手給你。跟你說什么,讓你陪著他這種話吧?!?/p>
如懿沒想到太后會如此嚴詞厲色,她不明白,今日太后召她來,不就是要許給她后位的么?這宮里,還有誰比她更配得上皇后的名頭。
如懿:“這都是皇上的情意和厚愛,臣妾不敢得意,唯有珍惜?!?/p>
舒妃不肯為自己辦事,而如懿無家世、無寵愛、亦無子嗣,方便自己拿捏,所以太后想扶持如懿成為繼后。但是太后必須要讓如懿求著她,像是當年求她改名一樣,讓如懿清楚地明白,在后宮之中唯有聽她的話才能安穩(wěn)地活下去。
太后:“你真的覺得,靠皇上會讓你成為繼后?”
如懿:“臣妾還記得與皇上看的第一場戲。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臣妾和皇上是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