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從屋子里走出來,抬出一具又一具的尸體。陸回走得太快,白無辛匆匆一瞥,看到了冬風躺在地上。
他已經(jīng)只剩一個腦袋一個軀干,和一只手了。
有人舉著大砍刀,砍向他僅剩的那只手。
鮮血飛濺,冬風最后一只胳膊也掉了。
有人拍掌大聲稱好,有人哈哈大笑,有人在啃著一只人手,火堆上被烤著的肉滋滋冒油,所有人有說有笑的吃肉烤火,一片和諧里,只有冬風死不瞑目的眼睛在無聲地看著白無辛,地上的血在緩緩流淌。
沒人在意,仿佛他們只是在殺豬。
白無辛被陸回拉著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他們一路跑出了城門。鎮(zhèn)外是荒郊野嶺,黃沙遙遙沒有盡頭。他們一直往外跑,也不知道是在往哪個方向去,更不知道到底要去哪兒才算好。
兩個人互相拉著的手都越攥越緊。
跑了很久很久,白無辛踩到一塊兒石子兒,立刻摔了個狗啃泥,陸回也被帶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們這才停了下來。白無辛喘著粗氣,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過了很久,他茫茫然地把視線投向陸回。
陸回也看著他。
倆人四目相對,彼此眼睛里好長一段被嚇傻了的空白。
泛酸的味道猛地涌上喉嚨,白無辛捂住嘴,爬起來,奔到一邊,哇地一聲,真情實感地吐了。
沒吐多久,他聽到后面也傳來嘔的聲音。一回頭,陸回背對著他,也吐了。
白無辛氣息粗重,喘了半天。他閉上眼,心緒無法平靜。
他往后一倒,倒在黃沙的小山丘上。冬日的風凜冽地吹過去,吹起一片沙塵,吹得他臉疼。
朝陽照在他身上,也照得他的臉燒疼燒疼的。
他看著太陽。
他眼睛很痛。
白無辛那時候還不知道,他是個病種,他不能曬太陽。
他就這么躺到了晚上。陸回沒催他,只是回頭一看他躺下了,就爬過來,躺到了他旁邊,陪著他一起躺到了晚上。
冬天的晚上更冷了,風下刀子似的刮。倆人把外套脫下來,蓋了兩層在身上,擠在一起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