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陽光在貓窩上的折射角度悄然變化,時間在流逝,他們幸福的笑里也露出一點端倪。
當(dāng)晚,安奵組織了一場小型生日聚會,作為常居?xùn)|京的東道主為商宗慶生,郭璟佑和董茉都在,場中還多了幾張陌生的面孔。
梁驚水對郭璟佑多有留意,他身旁多了一名深發(fā)色的女人,頭發(fā)一板一眼地梳到腦袋后面,留著和安奵一樣的大光明。
郭璟佑這么愛顯擺的一人,可和董茉寒暄時,話頭卻被她一一接走。
他憋得難受,順走侍應(yīng)生的香檳盤,不管顏色,全都混在一起入肚。
西洋樂也壓不住他越說越大的嗓門,身上顯貴的零件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袅艘话?,整個人怎么看怎么頹,梁驚水腦海里冒出的唯一詞是“形容枯槁”。
平日里二五仔般捧著宗哥的人,此刻卻像個小孩似的拉著商宗的袖子,說去佢老母的,宗哥,唔好娶甘棠,唔好斷送自己嘅幸福啊——
深發(fā)女人皺眉看著這場鬧劇,認(rèn)命似的,嘆了一口很長很深的氣,彎下委于命數(shù)的腰,去拾那些寶石戒指、xiong花、斷了的墨鏡腿,以及一片日本品牌的避孕套。
其他人的反應(yīng)更有趣。
董茉趁機摸魚,戴著藍牙耳機和新男友聊得正歡,瞇著眼說下周就回去陪他;安奵作為宴會的組織者,忙著拉攏剩余賓客回避鬧??;大部分人都樂于看熱鬧,看著郭璟佑昂揚的痛苦,只覺得他那些風(fēng)靡一時的軼事還能延續(xù),后半生還有太太幫他擦屁股,實在是一舉兩得。
郭璟佑哭天搶地說他好慘,好慘。
可梁驚水目光落在那名深發(fā)女人身上,覺得她也何其困難。
也許后來郭璟佑繼承了郭氏大業(yè),一群未婚大亨聚在高樓里,手握香檳杯,感慨著郭先生家里有個掌事的太太,這不許做,那不許說,簡直就是煲呔婆。
末了,還帶著幾分自嘲地期盼,自己千萬別聯(lián)姻撞上一個大內(nèi)總管。
這樣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聽得多了,對方會不會變成和安奵一樣性情穩(wěn)定的女人?
商琛娶妻生子后,安奵承受的惡意比此時更多,但她熬過來了,一個人在東京過得不錯。
又或者,她根本沒熬過。
只是梁驚水未曾看見罷了。
一幕幕處心積慮的杜撰浮現(xiàn)眼前,梁驚水愈發(fā)覺得這個圈子對待女人的條件,苛刻得近乎殘忍。
她明白,這是無法解決的問題。
她有幸遇到商先生,可大部分的人遇到的,是王少、張總、李老板,她們該怎么辦?
郭璟佑酒醒得也快,跑去衛(wèi)生間吐了兩次,出來第一時間給商宗賠罪,又跑去給安奵賠不是,聲稱自己不該在宗哥的生日搞到掃興。
梁驚水向服務(wù)生要來了一杯熱紅酒特供,站在虎之門棧的頂樓,置身云端看東京塔。
偶爾傳來悠揚的樂聲,與混亂的腳步聲交織入耳,她抬手勾起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回頭望著郭璟佑笑:“喲,道歉還有我的份呢?!?/p>
郭璟佑嘖了聲,說宗哥逼他來的:“可惜我月底訂婚,你就沒得看了,不然多少讓你羨慕下嫁給有錢人的滋味?!?/p>
梁驚水提起一個人:“這話你該對溫煦說,她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給有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