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驚水的目光從戒指上移開。
比婚姻更珍稀的,是無價的自由。
自由無法量化,亦難被完全擁有。
這一點,蒲州的那些年無人教會她。而來到商宗身邊,她去留自由,從不遵循權(quán)威。
溫煦看在眼里,笑著叩叩她那重如鉛石的行李箱:“瞧你這架勢,是打定主意再也不回香港了?!?/p>
梁驚水反手撐著床沿:“是啊,不值得回來了?!?/p>
“那你還留在蒲州嗎?”溫煦坐下與她并排,認真問,“郭璟佑給我留了一筆錢,我打算去大城市重新開始,你這么聰明,總不能過得比我差吧。”
梁驚水只能搖頭說不知道。
享受自由的時間太短,她沒有足夠的底氣去說服舅舅。就算輾轉(zhuǎn)去了廣海或其他大城市,不過一周,還是會被逮回蒲州。
梁有根明明是一介農(nóng)民出身,卻總能精準掌握她的行蹤,連她在哪實習,去了哪個酒店都一清二楚。
來到香港后稍稍消停些,但難?;厝ズ?,不會故態(tài)重現(xiàn)。
她明白梁有根一家受了單忌不少恩惠。有時候她也在想,父親是不是看中了她身上的某種特質(zhì),所以借梁有根一直拴著她,不讓她離開。
溫煦定定看她幾秒,說要不你別回去了,真的。
梁驚水垂下眼:“我已經(jīng)沒有理由留在這了。”
“你條件好,當模特絕對吃香。就算不想干這行,去金融圈闖闖,說不定還能混成個華爾街女精英?!?/p>
溫煦就像個行走的百科,全掌握梁驚水的過去。小到她儲物柜里那一摞獎狀和小紅花,大到國際成就,說哪一樣都能讓她在香港過得不錯。
小時候,舅舅家墻上貼滿了梁祖那寥寥無幾的進步獎,梁驚水從國際部退學(xué)后,她的獎狀全被收進了儲物間。
溫煦知道后,直接把那一大摞獎狀搬回自己家,貼滿了一整面墻。
當時還笑著說,沒人管她,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況且這滿墻全是英文的獎狀,來個文盲親戚,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在學(xué)校是個風云人物呢。
想到這里,梁驚水嘴角勾起笑弧,但還是搖了搖頭:“我快速走紅,是因為商宗給了我一條捷徑。我不想在香港的一切,都必須依附他才能維持。”
溫煦對此嗤之以鼻:“依附是靠別人施舍活著,而你缺的是機會和平臺。再說,那些有錢人,哪一個不是靠上一代的積累才富起來的?‘女孩只能靠自己’,這話本身就是個偽命題。你需要的是一個踏板,讓你有機會發(fā)光發(fā)熱?!?/p>
東方既白,那一夜,梁驚水徹夜未眠。
她看著出租車司機將行李搬上后備箱,閉了閉眼,腦海中反復(fù)回蕩著溫煦的最后一句話:
“怎么樣?放開手腳試著逃一次吧?!?/p>
……
高空中,窗外的云層觸手可及,像是一片無垠的棉海。
梁驚水咬著吸管,目光專注地盯著艙壁嵌入式屏幕播放的《鬼怪》第10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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