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天結束不久,出租屋的地磚仍舊shi滑。梁驚水坐在馬桶蓋上,
露半截腿,腳尖撥弄著shi漉漉的老式浴簾,
對著話筒高談理想與有生之年。
她說:“好好先生,你說我是不是在矯情,光會說些虛的,實際行動卻付諸太少?!?/p>
興許是喝了足量的酒,回來后話特別多。
他接上她的思路,伴著雪茄燃燒時的細微聲響,涼涼地吐出一句:“你要我說么?無病shenyin居多?!?/p>
梁驚水更窘迫了:“你也這么覺得?”
“你看,別人隨便說句話你就當真了?!彼α诵Γ瑳]有拿他的優(yōu)渥人生作比,中肯地闡述:“水水,未必有所成就才算活著,關鍵看你想怎么過?!彼尤恢v起了一個郭姓人士的反面例子。
人都是有點趨利避害的,只是有的人面具厚,把本性藏得不那么赤裸罷了。
倒不是郭某多么忠心,知道靠近上位者能讓家族產業(yè)枯木逢春,果真做起來了,又在大灣區(qū)開了幾家銷金窟。他被父親重用,從自己人里挑了個高材生聯(lián)姻,牽扯到好幾方人脈整合。
現(xiàn)在呢,靠精神類藥物硬撐,連洗胃都洗了好幾次。
梁驚水腦袋側枕在雙膝上。年輕女孩纖秾相宜的裸背,肩胛骨下方的脊溝柔和延展,宛若一條潔凈的溪流。
“我有個姓溫的朋友,最近也在幫這種人排憂解難,不知道咱們是不是說的同一批人。”她撥了撥浴缸里的溫水,手機夾在臉頰和肩峰間,微微蹲身脫去牛仔褲,扶住浴缸邊緣,跨了進去。
梁驚水被熱氣熏得輕嘆一聲,拭去屏幕上的水珠,放到一邊,不再與對方熱絡。
也許是心靈感應,男人吞云吐霧的氣流在這當口,突然滯了一下。
很快,她聽見了助手提醒“喬先生和陸先生還在主甲板等他”,以及接踵而至的,隔絕的關門聲。
倒不是多色令智昏,而是他真有點怕了她,大概吧,這種形容比較貼切。
梁驚水半張臉埋在水里,露出水面的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也不知是不是酒精催化了那些潛藏的惡念。
她抬起臉,大口吸了幾下新鮮空氣,像是久違地做了件不上臺面的事,連心理準備都不需要,對著手機那頭笑得輕佻:“好好先生,你結婚了嗎?可別讓太太知道你半夜和一個大陸女孩打這種情色電話哦?!?/p>
沒見過這樣的。
他不知道該從哪句話開始回應,這姑娘不是喝傻了,就是真傻了。
梁驚水雙手交叉搭在浴缸邊緣,指尖輕敲瓷面:“我教你,你就說半夜打電話是為了開導她,像個人生導師……哎不對,這聽著更可疑,算了當我沒說?!?/p>
他都沒料到在這種浮想翩翩的場景下,自己能好心得像個圣人,沒趁人之危提議,我們打個視頻電話吧,我當面給你開導。
然后他問了一個惹怒她的問題——
“那你有先生么?”
梁驚水一皺眉頭,意識徹底清醒了,撐著浴缸邊站起身,shi著手就要撈手機。
他以為她這么膚淺?
巴不得回去隨便找個男人閃婚,把香港那半年的感情一筆勾銷?
他的目的不是讓她生氣,倏地醒悟到話里含有別的成分,輕輕嘶了聲,電話里又講不明白:“剛才是我講的不好,沒有想傷你感受,怪我,我補償——”
手機在池沿一滑,噗通,掉進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