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攜著兩人的交談聲融進城市的背景音里,可她心里的某種情愫,常青不倒,比這夜景更加富麗。
聽見客人發(fā)出帶點偷樂的笑聲:“真好,這么多年你身邊有個女孩子陪伴,我看著也歡喜?!?/p>
“嫂子也是,阿哥去世這么多年了,其實可以考慮重新找個人。”
“卓霖都還沒成家,我哪有時間管這些?!笨腿诵σ馊绯酢?/p>
這段對話停在這,寒暄就算結(jié)束了。
接下來聊的都是家事。
董茉婚約作廢的事情弄得董穗整日心神不寧;
商老爺子的肺病還是老樣子,每天吸氧超過15個小時,窩在病房里發(fā)小孩脾氣,說“還不如死了算了”;
至于商卓霖,他不喜歡待在香港,和一群論壇上認識的旅行發(fā)燒友跑到東南亞各國窮游去了,現(xiàn)在人都不知道流浪到哪兒了。
客人說話時,聲音如溪水般汩汩流淌,細水長流地鋪展開一個故事。聽到最后,話里只剩淺淺的無奈。
梁驚水對商卓霖知之甚少。自從上次+慈善晚宴后,她便再也沒見過他。
貴公子的形象在她腦海中過于根深蒂固,一直以為他的生活與凡俗隔絕。她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會踏足犄角旮旯的生活,彷如天使從云端墮進污泥。
腦子里越想越空白,直到聽見客人從架子上取包的聲音。
客人笑著用粵語祝商宗和臥室里那位害羞的梁小姐新年快樂,然后被送出門。
直接說出了她的姓氏。
梁驚水熄燈回到窗臺,目光落在樓下出口。
兩分鐘后,客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野里,實際的個子不高,肩膀微微內(nèi)扣,提著闊口手袋往前走。
迎面走來一個路人,她不避不讓,步伐如常,直到對方識趣地換了方向。
等那抹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臥室的燈被商宗打開。
她下意識轉(zhuǎn)頭看他,心里一訝,明顯感知他情緒不大對勁,鷙意蟄伏在眉骨的陰影下。
梁驚水聽他提過這個客人——安奵,商卓霖的母親。在上一輩的故事里,這個人總是輕描淡寫地被一筆帶過。
據(jù)說,安奵婚后輔佐商琛完成了多項公司事務,用算法精準預測風險,被稱為三井的半個功臣。但商琛去世后,她的重心明顯轉(zhuǎn)移,郁郁寡歡了半年,將商卓霖托付給董穗照顧,自己則搬到東京生活,如今的交際圈幾乎全部固定在這一片區(qū)域。
梁驚水還想起,剛剛安奵搭配的香檳色魚尾裙,以及走路時微微內(nèi)八的姿態(tài),確實和這一帶女人的習慣如出一轍。
可是這樣一個溫婉的女人,怎么會讓商宗如此介懷呢?
腦容量告急,加上這點事還占用最后不到一個月的快樂回憶,實在不值。
梁驚水果斷系上圍裙,放棄思考。
冰箱里的餃子表面結(jié)了一層冰渣,她將水重新煮開,把餃子一個個小心地下入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