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閃電當空劈過腦海,他突然就想起不久前的一個周末,他從學?;厝ゾ司思?,本想晚上就回學校,但舅舅舅媽非要留他住一晚,那晚他睡得很沉,第二天醒來刷牙時,發(fā)現(xiàn)右手拇指紅彤彤的,像是沾了什么東西,打了肥皂在流水底下搓半天才洗掉。
當時并沒在意,現(xiàn)在回想……
梁栩只感到晴天霹靂,整張臉剎時毫無血色,也嘴唇都白了。
鐘虞看他反應就知道了答案,這種遭遇至親背叛的痛苦他感同身受。他問:“送你回學校?”
梁栩渾身顫抖,比剛才被人挾持還要抖得厲害,他死咬嘴唇說不出話,只能點頭。
鐘虞轉臉對蔣紹言說去嵐大。
視線在后視鏡里又一次交錯,鐘虞神情漠然,很快轉開了,他的刻意回避全都落在了蔣紹言眼睛里。
鐘虞抬手按住梁栩的肩,微微使了力,等梁栩不再抖得那么厲害,他才說:“學校暫時是安全的,他們不敢把你怎么樣,你最近最好一直待在學校,能別出來就別出來?!?/p>
然而這只是權宜之計,梁栩不可能一輩子呆在學校不出來。
梁栩驚魂未定,木然點頭。
鐘虞又沉默了一會兒,想了想,覺得有必要把利害跟梁栩說清:“你也聽到了,他們這些人不會罷休,要錢是其次,他們真正看中的是其他,你明白嗎?”
梁栩聰明,一點就透,他明白他們真正想要的是他這個人,想起程杰那惡心又下流的字眼,什么操大肚子,梁栩再一次無法自控地渾身發(fā)抖,他絕望又無助地抓著鐘虞的手:“那怎么辦……學長……我怎么辦?”
緊接著眼中閃過亮光:“我能去報警嗎?”
鐘虞搖頭:“你自己就是學法律的,應該知道,如果那張借據(jù)上真的是你的手印,那你將百口莫辯,這種屬于債務糾紛,報警也沒用,警察最多就是調解。但是……”
下面的話殘忍但現(xiàn)實,鐘虞頓了頓,還是說了出來,聲音冷酷無情:“但是那幫人會無所不用其極,用你的學業(yè)前途,用你的一切來逼迫你折磨你,直到你就范,你斗不過他們的。”
說話時,鐘虞察覺蔣紹言從后視鏡里朝他看過來,但他沒有看回去,他就這樣當著蔣紹言的面,將曾經(jīng)慘痛的過往血淋淋地剖開。
梁栩睜著雙眼,眼中的光亮消失殆盡,只余一片暗沉。
鐘虞也沉默了,梁栩長得出挑性格也好,聰明勤奮,本該有大好前途,然而叫趙德青盯上,就只有死路。
他回想當年,趙德青掐著他的脖子把他摔在地上,等他緩過來后,跟他說鐘薛欠的錢不用他還,只要他答應去陪別人睡覺生孩子。
“既然你有這個能力,何不物盡其用呢?這也算一種天賦是不是,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懷孕生子,物以稀為貴?!?/p>
趙德青叫人搬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雙腿交疊,居高臨下地看他。那種眼神,像在看可以隨意標價的物件,也像在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碾死的螻蟻。
趙德青說完這句,旁邊的手下都哄笑起來,眼神yin邪露骨,下流又惡心,他當時就吐了,因為沒吃東西所以吐不出什么來,只干嘔酸水。
趙德青找人拿來紙巾,親自彎腰幫他擦,末了捏住他的下巴,意味不明地看他一會兒,說:“你該換個角度想,就算你畢業(yè)之后做了律師又能怎么樣,打一個官司能掙多少錢?但只要你愿意,只要你現(xiàn)在點頭,你余生都可以衣食無憂。不僅你,還有你奶奶,你們的生活會完全不一樣,你仔細想想我說的對不對?!?/p>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只為了錢?”
趙德青瞇起眼,輕蔑地笑了笑:“還是太年輕了,錢能做到的事情遠比你想得多得多?!?/p>
說罷直起身靠回椅子上,冷冷看他,又道:“阿杰被你劃傷,血不能白流,你傷人是事實,如果我找到你學校去,你或許會被記過,或許會被開除,誰知道呢?”
“還有你的奶奶,或許某天上街買菜,就可能被一輛不知道從哪兒鉆出來的車撞倒。畢竟意外嘛,隨時都可能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