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兜兜急急忙忙跑出去,跑到院子中央被鐘虞一把抱起。
“怎么了兜兜?”
“小虞兒,”蔣兜兜聲音帶上哭腔,“爺爺說要睡覺讓我叫他,但我怎么叫他都不醒,他手好涼啊?!?/p>
鐘虞心一沉,看到了躺在搖椅里閉著眼的蔣西北,當下有種不好的預(yù)感,立刻朝蔣紹言看去。
蔣紹言瞬間變了臉色,拎著的兩個西瓜往地上一撂,快步走進屋里,走到椅子前膝蓋一軟直接跪倒,竟無法發(fā)出聲音,半晌,才伸手輕輕去推蔣西北。
“爸……爸?”
嗓子啞得厲害,喊了兩聲,蔣西北突然打了個激靈,像從某種沉重的桎梏里掙脫出來,松弛的眼皮緩緩撩開一條縫,看清了是蔣紹言,含糊道:“兒子?”
撐著扶手坐起,人還沒完全清醒:“我是睡著了嗎?”
蔣紹言一顆心狠狠提起又重重回落,伸手撈起滑下的毯子,那雙素來沉穩(wěn)的手抖得厲害,他將毯子重新蓋在蔣西北身上,輕聲說:“西瓜買回來了。”
蔣西北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想起還有西瓜這檔事:“還真有西瓜賣???哪兒買的?”
“在市里的超市買的?!笔Y紹言扶他起來。
蔣兜兜從鐘虞懷里滑下去,跑過去抱住蔣西北,大聲埋怨他剛才為什么不醒:“我喊了你好久了,爺爺都不醒!”
蔣西北哄他:“爺爺不對,爺爺錯了,爺爺睡得太沉了沒聽見兜兜聲音。”
蔣兜兜彎腰伏在蔣西北的膝頭,這才發(fā)覺蔣西北的膝蓋骨凸出,竟有些隔人。蔣兜兜臉沖外頭院子,眼眶依舊通紅,吸了吸鼻子小聲說:“我沒怪你,是我聲音不夠大爺爺才沒聽見的?!?/p>
鐘虞將西瓜拎到廚房,拿刀削皮再切成方便吃的小塊,中途蔣紹言進來,對視一眼,蔣紹言沒有說話,只是狠狠抱住了他。
鐘虞知道剛才那一刻蔣紹言經(jīng)歷了什么,那剎那間的心驚害怕和脆弱無助,他都看在眼中。他同樣沒說話,抬起手緊緊回抱蔣紹言,用身體給他取暖。
半晌蔣紹言松開,依舊一言不發(fā),鐘虞卻發(fā)現(xiàn)短短幾分鐘,蔣紹言眼底竟冒出了紅血絲。
“沒事的,別擔心了。”鐘虞輕聲說。
“嗯?!?/p>
西瓜插上牙簽,蔣紹言端出去,祖孫二人一人拿起一塊。蔣西北吃得直瞇眼,心想就是這個味道,又問蔣兜兜:“兜兜,甜不甜?”
“甜!”
蔣兜兜眨眼吃了好幾塊,鐘虞怕他鬧肚子,叮囑少吃,見蔣紹言站在旁邊發(fā)怔,又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
蔣紹言回神,立刻抓緊了。
過了初五,春節(jié)假期也近尾聲,蔣紹言管著公司,不可能不回去,蔣西北本想獨自留下,蔣紹言罕見態(tài)度強硬,父子倆關(guān)起門在房間里談了許久,蔣西北妥協(xié)了,同意跟他們一起回去,蔣紹言即刻聯(lián)系醫(yī)院。
蔣西北同意繼續(xù)化療,卻還是不愿住院,寧愿折騰點醫(yī)院和家兩頭跑。
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年味轉(zhuǎn)淡,人們復(fù)工復(fù)產(chǎn),生活節(jié)奏回歸從前,鐘虞也跟大衛(wèi)約好,準備回趟紐約。
他跟蔣兜兜說了這事,問蔣兜兜要不要一起去,蔣兜兜竟沒立刻答應(yīng),擰著小細眉糾結(jié)許久后輕輕搖頭,說不去,叫鐘虞十分吃驚。
蔣紹言也在,兩人對視一眼,鐘虞問蔣兜兜為什么。
蔣兜兜說:“我想陪爺爺?!?/p>
他已經(jīng)知道蔣西北生病了,很嚴重的病,生這種病會大把大把掉頭發(fā),會吃不下飯,人也會變得很瘦又沒精神。章姨跟他說蔣西北也就只有他來了才能勉強打起精神吃點飯,叫他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