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止步于零下七八度,白天時出太陽可以達到五六度,是個難得的暖冬,
家家戶戶都在喜氣洋洋地迎接新年,
但蔣家卻沒有過年的氛圍。
二樓書房,章姨端了兩杯熱茶進去,
感覺到氣氛凝重,沒敢抬頭就又安靜地退了出去。
蔣西北坐在書桌后頭,看了眼對面一言不發(fā)的蔣紹言,抄起手邊一本書往桌面一摔:“公開跟人叫板,不僅公司,人都差點賠進去,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你膽子這么大!”
蔣紹言臉色發(fā)沉,
半晌:“這事是我考慮不周?!?/p>
蔣西北冷哼:“是考慮不周嗎,
你都三十了,
還這么年輕氣盛跟人逞兇斗狠?早跟你說過老趙這人不好對付,
你想辦他方法多得是,偏偏用了最蠢的一招,沉不住氣!”
老子還是老子,
訓起兒子來毫不含糊。但換個角度想,蔣紹言有膽魄也有沖勁,只是手腕時機稍欠缺,
蔣西北打心眼里還是高興的,若是換作他年輕那時,脾氣只會更暴,手段也只會更激烈。經此一事對蔣紹言來說也是成長。
“行了,這事兒算過去了,以后一定三思而行謀定后動?!?/p>
蔣紹言抿唇,臉色依舊發(fā)沉,卻不是為趙德青的事。之所以愁眉不展,是為蔣西北的病。
蔣西北對他隱瞞是一方面,而他身為兒子,竟然對自己父親的身體狀況毫不知情。
蔣西北知道他想什么,清清嗓,再開口時音調瞬間矮了半截:“生病這事瞞你是我不對,但這又不是跟你說了病就能好?!?/p>
蔣紹言剛要開口,蔣西北仿佛預知他的話:“我不去住醫(yī)院,誰過年還往那兒跑,晦氣。你要真孝順,就讓我踏踏實實過個好年?!?/p>
人老了尤其固執(zhí),何況習慣了發(fā)號施令的蔣西北,根本勸不動。
蔣紹言專門找過蔣西北的主治醫(yī)生,全國有名的胰腺癌領域大拿,對方說蔣西北這種情況已經不適合手術了,只能先化療看效果,然而一期化療結束,效果并不理想,反而短時間內還出現了淋巴結轉移。
那位老大夫沉重地拍拍蔣紹言的肩,跟他說多順著你爸,其他的就盡人事聽天命吧。
書房靜下來,蔣西北又拿起桌上那張和妻子的合照擦拭,這已經成了他每天必做的事,拿眼鏡布前前后后擦一遍,連縫隙都不放過,然后將布放下,低垂著眼,看照片里的妻子。"